秦諾生病了。

    突如其來的重感冒，攫取著她的體力和精力，沈驕給她紮針輸液的時候，她知道疼，但卻懶懶的不想動。

    她想就這一直睡下去，疲憊的睜不開眼睛。

    葉宇拿著毛巾覆在了秦諾的額頭上，皺了皺眉，他問沈驕：“嚴重嗎？”

    “退燒之後好好睡一覺，很快就會好起來。”沈驕笑了笑，難得見宇還有方寸大亂的時候祧。

    葉宇放心了，這才想到沈驕還沒吃飯，清了清嗓子，表情略顯不自然：“你去吃早餐吧！這有我就可以了。”

    沈驕倒不急著去吃飯，看了看沉睡的秦諾，對葉宇道：“我給阿諾另外準備一間房，你覺得怎樣？”

    沈驕不得不顧慮秦諾的聲譽，盡管沈驕並不清楚葉宇和秦諾是否已經……

    這種事情還真是難以啟齒。

    沈驕的想法，葉宇還是知道的，沉默了幾秒，他：“等她身體好一些再。”

    秦諾意識昏昏沉沉的，上午的時候，她開始呢喃的發出語聲。

    她渴。她的嗓子很幹，很快就有溫水滑過她的喉嚨，她下意識喝著，抬手握水杯的時候，有人壓住了她的手臂，聲音柔和：“在輸液，別亂動。”

    她乖乖的聽了話，喝完水躺下，過了一會兒又冷。

    葉宇從身後把她攬在懷，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她終於安靜了下來，反倒是他貼著她的後頸，輕聲道：“快點好起來。”

    後來，秦諾尚在睡眠，沈驕又來了一次，葉宇當時正在盥洗室洗臉。

    沈驕並不進去，站在盥洗室門口看著葉宇，“阿諾衣服尺寸，你知道嗎？”

    葉宇看了一眼沈驕，拿著毛巾擦臉，動作很緩慢：“我已經讓墨雨出去采購了。”

    “你是怎知道的？”沈驕漫不經心的問了這一句話。

    “她衣服上有尺碼，我剛看過。”

    “內衣呢？”沈驕這話夾雜著試探，總不見得她兒子還知道這些。

    “交代過了。”葉宇開始有些頭疼了，見沈驕皺眉看著他，他歎了一聲：“總之阿諾的衣服，你就不用操心了。”他幫秦諾手洗過內衣，又怎會不知道呢？

    但沈驕卻誤會了。

    沈驕看著自己的兒子，一時有些羞憤，私密貼身如內衣，她兒子都能了如指掌，背後蘊藏著什，似乎不言而喻。

    書房，葉雲帆正在辦公，手腕上平時佩戴的婚表表盤在光線下折射出耀眼的光，他微微抬眸，就看到了朝書房走來的沈驕。

    葉雲帆漆黑如墨的眼睛望著她，放下筆，嘴角笑容緩緩浮起：“誰惹你不高興了？”

    “你兒子。”沈驕目光清亮，語氣嚴肅：“阿諾才17歲，如果讓餘音知道，宇私底下早就占盡了阿諾便宜，我今後還怎麵對餘音？”

    “……”葉雲帆皺眉，有點出乎意料之外。

    沈驕指責道：“你兒子也太饑渴了。”

    葉雲帆忍不住笑了起來，因為妻子口中的形容詞。

    想了想，他：“也許是兩情相悅呢？”

    “阿諾尚未成年。”

    “年紀很，卻已經明白了什是愛。”葉雲帆起身，拉著沈驕坐在沙發上，漆黑的眸專注的凝視著她，“你知道阿諾最難能可貴的地方是什嗎？無私，寬容，愛上就無怨無悔，從不輕言放棄，比很多同齡女孩還要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頓了頓，葉雲帆再次開口，聲音很穩，音調偏低：“宇冷靜，阿諾理智，這樣一個他和她，是不需要任何人擔心他們的現狀和將來的。”

    沈驕沒話，葉雲帆提到了現在，也提到了未來，卻惟獨沒有提頹靡的過往。麵對兩個晚輩，看到葉宇終於尋覓到了他的幸福，不著痕跡的體貼，總能讓她看了忍不住眼眶潮濕。

    她歡喜葉宇和秦諾在一起，但她身為長輩，有必要對秦家女兒負責。

    也許就像葉雲帆的，他們對待彼此的態度從來都是很堅定的，無需他人擔憂掛懷。

    秦諾醒來是在下午三點鍾，燒已經退了，除了身體無力，臉色有些蒼白之外，一切安好。

    她看到了他，於是所有的語言，悉數轉化成了無言。

    他俯身看她，溫聲問道：“感覺怎樣？”

    “還好。”比之前好。

    她抬手撫摸他的臉，他的臉色看起來比她還要差，很快溫熱的手掌覆蓋在她的手背上，一點點握緊。

    有一種無法言明的潮濕席卷著她，她借力環著他的脖子，突然吻住他的唇，交纏，用力。

    她：“你不知道，一個女孩子主動吻一個男人的時候，她需要擁有多大的勇氣。”

    他坐在床沿抱著她，維持擁抱的姿式良久未動。

    他知道，一直都是知道的。

    秦諾洗澡換了一身衣服，沒有過問衣服出處，穿完自己打量了一番，很合身。

    葉宇見了，微笑道：“很適合你。”

    她笑了笑，沒話。

    白色毛衣，藍色圍巾，簡單的搭配，卻讓人覺得很舒服，很清新的打扮。秦諾的衣服向來有專人打理，通常有什就穿什。如今他適合，她覺得很好。“女為悅己者容”還真是真理。

    “餓了嗎？”耳邊響起他的聲音。

    “不急。”

    吃飯前，秦諾先去看望了葉雲帆和沈驕，她對葉宇：“來你家做客，這是禮數。”

    她走路輕飄飄的，每一步都像走在雲朵上麵一般，葉宇扶著她走了幾步，終是沒忍住，把她攔腰橫抱起來，她忌諱有傭人或是長輩看到不妥，就掙紮著要下來，卻聽他：“這樣快一些。”

    她不動了，也不想戴著麵具生活，她愛他，她想跟他在一起，無需遮掩。

    沿途傭人驚呆了，有人甚至失手打翻了水果餐盤，愣愣的看著葉家大少爺抱著一個少女在葉家九曲回旋的長廊閃身而過。

    幾時見過這種場麵？5年來，這還是葉宇第一次帶女人回來，並且如此親密成行。

    葉家到了冬季，各處溫度一致，包括走廊，葉宇穿了一件淺藍色襯衫，挽起袖子中規中矩，下麵穿著黑色西褲，搭配黑色腰帶，貴族氣息濃鬱，處處透著優雅。

    對於家傭來，葉宇是真正的之驕子，要什有什，所以對很多事情都很漠然，因為對比強烈，所以任何一個目睹此情此景的人都能深刻意識到葉家大少爺淪陷了。

    他對懷緊抱的少女是不同的，那份獨有的眼神交流，透露著熟稔和令人無法介入的光。

    有年輕家傭盯著葉宇的背影失神漫漫。她們在猜測少女的身份，是麻雀，還是鳳凰呢？

    秦諾和葉雲帆、沈驕再見，並沒有想象中那尷尬，他們的親切和自然化解了她的隱隱不安。

    葉宇握著她的手，十指交扣，毫無間隙：“你看，我爸媽真的不是洪水猛獸。”

    她垂眸微笑，他倒是記仇。

    坐在陽光房，喝茶話，沈驕貼心的端來了餐點，把勺子遞給秦諾：“先吃些清淡的，有什想吃的，晚上讓廚房再做。”

    “好。”秦諾吃了半碗粥，暖胃，很舒服，看著沈驕，這個美麗優雅的女人靜靜的坐在椅子翻看著醫學書籍，時光似乎格外眷戀她。

    “這次我突然造訪葉家，會不會很唐突？”這話看似婉約，卻很直接，這就是秦諾，有時候就連話語直白，也會增添莫名的魅力。

    沈驕身體微動，笑了笑，握住秦諾的手，望著她的眼睛：“不會，你能來，我和你葉叔叔都很高興，你不知道，我們有多喜歡你，感激你。”

    秦諾微微側頭，迎上她的眸光：“該感謝的那個人是我，因為有你們，才有了葉宇，你們把他送到我身邊，讓我開始明白，原來有一我的悲喜可以跟他息息相關。你放心，我會像愛我一樣來愛他。”

    沈驕心百感交集，她看著神態認真的秦諾，“你了解他嗎？”過去，她了解過去的葉宇嗎？

    秦諾嘴角牽起一抹弧度，她拍了拍沈驕的手背，無言勝似千言萬語，她：“過去不重要，重要的是他。”

    沈驕心中有著一片汪洋大海，因為秦諾的隻言片語匯變成了無數溪流，她心思泥濘，她百轉千回，她起身走到秦諾身邊，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低聲呢喃：“好孩子。”

    後來，秦諾總會想起17歲那年聖誕節。

    彩燈籠罩著聖誕樹，光線傳遞到每一個角落，她、葉宇、沈驕、葉雲帆和葉塵一起坐在壁爐前喝茶聊，享受著一年一度的節日。

    打破這份寧靜的是家傭，因為工作“失誤”，餐盤傾斜，糕點從盤中跌落，弄髒了葉宇胸前的淡藍色襯衫。

    家傭緊張不安，但卻沒有迎來葉宇的斥責，他讓家傭把地麵收拾幹淨，起身前拍了拍秦諾的肩：“你陪爸媽聊會，我回房間換件衣服。”

    更衣室，襯衫被葉宇脫下來，他從穿衣鏡看到了抱著雙臂站在門口的秦諾。

    她的目光盯著他的後背，他不用看也知道她在看什。

    他微微抿唇，眸光中有著從未在秦諾麵前展現而出的陰沉。

    她：“但凡我有心事，從未跟人提起，無從起，又何必讓別人跟我一起愁緒滿懷呢？經年以後卻發現，那些過往心事，其實脆弱的不堪一擊，看似密密麻麻，但稍加碰觸，竟是滿眼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