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弋一醒來已經是翌日清晨了，未及六點，房間還很昏暗，她一時不知置身何處。

    身旁有淺淡的呼吸聲，陌生的手臂甚至還霸道的橫放在她的腰上，昨晚上發生了什，有很多事情她都不記得了，但她很清楚，她把她的第一次給了身旁的男人。

    許瀟，許瀟……竟會是他。未曾認識，但卻久聞大名，現年1歲的他，為人低調，卻早已穩坐內閣多年。兩年前9歲的他接任國務卿，卻很少露麵。

    葉宇曾開玩笑：“他是一個很執拗的人，若等不到我回國，他就甚少公開露麵。”

    一夜之間，似乎發生了很多事，又似乎沒有，顧弋一比想象中還要平靜，卻連看一眼許瀟的心思也沒有，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把他手臂從她腰上拉下來，他睡得很沉，並沒有察覺。

    下床，她身上穿著一件男式白襯衫，露出修長白皙的雙腿，襯衫是誰的，不言而喻。

    去了盥洗室，她洗了把臉，看著鏡中臉色稍白的臉，明顯睡眠不足。

    台架上擺放著一些男士洗潔用品，看樣子這是他的私宅。

    想起她的衣服，又是一陣歎氣，還在女洗手間嗎？還有尤拉……看來，需要給尤拉打個電話了。

    想到這，頭開始疼了，手機沒有帶在身上。

    那場洗手間點燃的熱情耗盡了她的力氣，她好像睡著了，至於尤拉給她送衣服這件事情還真是忘了……

    她走出盥洗室，終於看向床上躺著的男人，室內昏暗，他的麵容在黑暗顯得有些隱晦不清。

    顧弋一咬了下唇，他是怎帶她離開的？她在房間轉了一圈，然後又去了浴室，終於看到一套女式衣服，不是她的衣服，標簽甚至還沒有取下來，但很顯然之前有人穿過。

    她在想，昨晚上，她是穿著這件衣服離開的嗎？想來也是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顧弋一扯掉標簽，把衣服穿在身上，既要離開，總不能穿著他的衣服就光明正大的離開。

    放縱是留給酒醉之後，而理智是留給清醒的人。

    前者是錯誤，後者是她目前正在做的。

    她的錢包和車鑰匙還在酒店，她需要折返回去，原本已經走到臥室門口的她，又折返回來，翻找了一下他的衣服，找出錢包來，從麵取出打車錢，然後想了想，又找來了紙和筆。

    “抱歉，借用一百美元，改日還你。”

    顧弋一筆勢微頓，有借有還，不算偷吧？

    那清晨，顧弋一買了避孕藥草草服下，打了車趕往酒店。

    她坐在車，看著窗外的街景，風很大，以至於有些垂掛枝頭苟延殘喘的葉子在風中打著旋緩緩飄落。

    美國已經進入了冬，在這樣的氣，落葉很適合唱一支安寧的歌。這支歌有個名字，它叫：落葉歸根。

    有聲音在她耳邊緩緩響起。

    ——顧弋一，我喜歡你。

    她牽動了一下嘴角，她是一個對人生沒有過多期待的人，隻盼望能夠安穩度日，不求榮華，隻求安寧靜好。

    循規蹈矩一些，畢竟是好的，而那個男人，不管他的話是真是假，從此以後怕是不會有什交集了扈。

    至於那一百美元，她離開的時候，記下了他家門地址。

    常年以來，她的心境其實都是一樣的，曾被烏雲覆蓋，曾被晴空普照，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曾脫離現世安穩。

    轉眼間，她已經在美國度過了六年之久。

    每個星期，每個月，每一年，她都重複著一樣的事情。學習，吃飯，睡覺，讀書，工作，聚……

    竟然從未厭倦過，她的生活越是單調，越是有人予以詬病。

    有人懷疑她曾經是否受過情傷，有人懷疑她是否受過什傷害……好像隻有曆經過坎坷和痛苦的人，才有資格把性子沉下來，簡單枯燥度日。

    她聽了，多是笑笑，並不多話，了解她的人了解了，不了解她的人又何須多言。

    就像葉宇，喜歡他的男女那多，但因為各種理由排斥憎恨他的人也不在少數，這世上哪有完人能夠做到讓人盡善盡美。

    葉宇：“弋一，上善待每一個人。”

    她相信他的話，就拿她來吧！

    她習慣剖析自己的優缺點，她對在乎的人太過在乎，對不喜的人會連話都不願多一句，性情太過分明，容易得罪人，這並不好。

    除了秦家、葉宇，各處長輩，她把自己的心關閉起來，自私冷漠，能夠被她放在心上的人很少，從不把別人的看法和議論放在心上。

    葉宇卻笑了：“每個人都自私冷漠，我也自私冷漠，但我卻很少承認自己自私，反倒是你活的比誰都真實。你看看每次聚會時邀請你的同學們，就能看出你平時為人如何。如果你真的那不好，又怎會有那多人自願跟你進行藥物研究，怎會在你生日那惦念著，給你祝福？你沒有那壞，我也沒那好，這隻能明你身上有可取之處，值得深交，而我身上有需要改進的地方，需要繼續磨練。”到這，葉宇靜靜的看著她：“弋一，其實我和你是一樣的，有時候自私，隻是因為想要保護自己不會受到外界傷害，這並沒什不對。”

    於是，她明白，就算是再無私的人，也有自私的時候，而葉宇懂她。這種懂得是很重要的，那是一種精神慰藉，就像陽光明媚的春，她曬著太陽懶懶的不想動，可他來了：“其實還可以繼續走下去。”

    尤拉問她：“你和葉宇真的在戀愛嗎？”

    她穿起白大褂，淡淡的笑：“我們是感情很深厚的朋友。”誌趣相投，好像接觸幾年來，一直都沒有發生過矛盾，相處融洽。

    因為深厚，所以偶爾放縱，而他縱容。她跟葉宇在一起相處很輕鬆，但跟許瀟在一起……那個男人讓她不安。

    可能是因為他的眼神，麵沉潛著很多莫名的情感，沉甸甸的……

    這種感覺並不好。

    酒店近了。

    許瀟醒來時，並沒有看到顧弋一，他在床上坐了一會兒，這樣的場麵他之前預想到。

    這樣也好，她如果真的在，他反倒不知道該怎開口。

    趁人之危，畢竟是不太光彩的。

    揉了揉眉頭，眸光凝定在床頭櫃桌麵上，上麵有一張紙，用鋼筆壓著。

    “抱歉，借用一百美元，改日還你。”

    許瀟眸子平靜，眼角皆是笑意。他還在想，該怎接近她，如今她反倒給了他借口，隻是許瀟很快就笑不出來，因為他在當午後就收到了她的郵件，麵除了一百美元，什都沒有。

    他把一百美元放在陽光下眯眼看了看，很好，真鈔。

    顧弋一回國了。

    晚餐後，陪顧餘音散步。顧餘音問她：“畢業後有什打算嗎？”

    “不急著工作，打算歇一段時間再。”

    顧餘音是很讚成的，“有想去的地方嗎？”

    沉默了幾秒，顧弋一：“……我想回s市看看，很久都沒回去了，挺想念的。”

    “是挺想念的。”顧餘音停下腳步，拍了拍顧弋一的手：“我最近比較忙，不得空，你回去之後多拍一些照片拿回來給我看。”

    “好。”

    回來之前，母親：“請人過去收拾收拾s市的屋子再住，頭幾日你先住在酒店，快二十年沒回去了，灰塵一定很多。”

    她應了下來，但剛下飛機就直奔回家，像個孩子一樣，去了她的房間，又去了顧餘音的房間，她輕輕的笑。

    “我回來了。”她輕輕的呢喃了一句。

    她沒有住酒店，她是不可能讓陌生人在這間房子走動的，打開門窗，開始接水擦拭家具和地板，很快她又想到了，等一會她還要外出買一些被褥，要不然晚上怕是要挨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