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中人過的是刀頭舔血的日子，原本也極難找到人來證明自己的行蹤。可自從有了手機之後，每一條信息、每一通電話、每一次發帖留言、每一次直播上的打賞，都完全能夠勾勒出一個人的行為軌跡，同時也就成為了最好的不在場證明。

    有人自己當在某地某處和人一起看直播，有人自己當和某某人打電話聊聊了兩個多時，還有人自己通過搖一搖新加了好幾十個通訊錄好友。總之，幾乎所有在星主名單上的人，都有了一個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就在大半個江湖精英都聚齊在了西南邊陲的成都府時，遠在並州北邊的雲州城卻似乎有點不太平靜。

    雲州城在雁門關北邊，原是狄漢互市的一個邊陲城。到了威德和元武兩朝，因為貿易繁榮、來往的商賈眾多，索性就在此地建了一座新城。這許多年過去了，這雲州城竟也有了近十萬的人口，成了漢人出塞的最後一站。

    這會兒正是盛夏時分，青草碧，微風中的一縷縷陽光，照的人懶洋洋的不想動彈。

    高老頭現在就很不想動彈。

    高老頭當然並不太高，他不但不高，其實也還算不上老——最多隻是看上去比較老。他是雲州城北門的典軍校尉，隻因脾氣隨和、年紀又大，大夥兒平時就都管他叫高老頭。

    是校尉，手下也有近千號人，可平日他們唯一的任務，也就是跟進進出出的商隊們收點入城稅。偶爾遇到一兩隻肥羊，甚至還能得到一筆額外的孝敬。

    比如他們現在遇到的這一夥北狄商隊。

    這一夥北狄漢子足有近百人之多，高老頭半眯著眼睛快速瞥了一眼。這些人都穿著肮髒邋遢的皮裘、頭上的頭發結成辮，手指甲滿是汙泥。雖然領頭的幾個人看著都很眼生，可那頭絕大部分的人，一看就是正經的草原牧民。

    他們是趕著一大群的牛犢來的，近年來隨時牛肉麵的大火，這樣的商隊幾乎每個月都有好幾支。他們進城交稅，然後把牛犢賣給漢人商隊，接著再從他們這兒換些茶磚鹽巴，偶爾有幾個膽子大點兒的，甚至還會悄悄的從城弄些鐵打的農具或者鍋瓦瓢盆。

    高老頭在雲州城呆了二十多年，早已熟知他們的習性。他雖然很不想動彈，可身為城北的典軍校尉，這一大批人進城卻還是要過問一下的。

    “又是來賣牛的吧？哼，規矩可都明白？”

    商隊出來了一個盤著一條大辮子的漢子，用一口不太流利的漢話道：“明白！規矩我們都明白！人頭稅一人兩百文，我們一共八十五個人，是不是要十七兩銀子？”

    這北狄漢子朝高老頭遞來了一錠亮閃閃的銀子，又道：“夠不夠？我們能進城了沒有？”

    高老頭看也不看就把銀子塞進了懷，可臉上卻露出了一絲不滿的神色，他冷哼一聲道：“你們是頭一回來雲州的吧？這人頭稅自然是要交的，不過嘛這是雲州城的規矩，可不是我們的規矩。那個誰、你跟他們，咱們的規矩是什？”

    邊上立刻就有機靈的兵大聲道：“但凡大批北狄商隊入城，無論貨種貴賤，一律抽一成的管理稅！北狄的朋友你們聽明白了嗎？這一下子放你們這多人進城，指不定還會出什亂子，到時候少不了還要麻煩我們。乖乖的給咱們城衛軍留下一成的牛犢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