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林第一次知道，原來遊戲的複活懲罰，累積起來有這可怕。

    第十二次從戰場上睜開眼睛以後，艾林感覺全身上下似乎都在想辦法弄死自己，內髒蠕動著翻騰出嘔吐的衝動，他幾乎是淚眼婆娑地從屍體堆翻過身幹嘔起來。遊戲麵板不經玩家調用就自己跳出視網膜，鮮紅的界麵與刺耳的警告一起擠進連思考都無法進行的大腦，隨同地還有被人強行將什東西塞進幹嘔嘴。

    艾林下意識咬了一口，泥土，血液，果汁，不清楚的味道竄進咽喉，原本鮮紅的界麵一下子回歸正常，混亂的思考也擠進來一個爽快的聲音。

    “頭兒！頭兒！你沒事吧！？哈哈，頭兒你是第一個撐過十二次複活術還沒有崩潰的，我聽改造軍團那幫瘋子都沒人能撐這久！難怪你是我們中唯一一個獲得那勞什子神格的家夥！”

    艾林用手壓住嘴的金蘋果，三兩下咽進肚子。精神與肉體的損傷被強行治愈後，他搭著身邊人的手站起來，這才發現對方沒了另一邊的手臂。

    “現在的情況呢，還有你手怎了？”

    拉起艾林的大漢動了動那滿是血渣子的斷手，笑得跟深淵爬起來的惡魔一樣：“差不多要全特死光了！np！玩家！第一線的戰士死了個七七八八！”

    話的功夫，無光的空中傳來刺眼的爆響。兩人抬起頭，空中無數密封梭型，散發著淡藍色光芒的魔導戰艦組成的陣型被一抹血刺貫穿，位於中央的旗艦發生坍縮，將四周的護衛艦全部拉近能量坍縮的黑洞，陣線一瞬間就出現一個口子。

    “嘿，我就知道艾基爾帝國的魔導戰艦沒了巨龍和使的掩護就是垃圾，現在特傻——”

    身著汙血盔甲的壯漢話還沒有完便突然沒了腦袋，或者連同腦袋的上半身都被長槍擊碎，艾林在壯漢還沒倒下的瞬間拿起對方的釘錘，反手將一個逼近的怪物開了瓢。如同濃硫酸一樣的血液濺到艾林身上，腐臭與燒蝕作用到艾林身上時，麵板亮起一連串的負麵狀態。

    “幹，老子特沒點牧師的等級。”

    艾林對著地上隻剩下半身的屍體罵了一句，他從虛空拿出長劍，如同複活前一樣指向戰場的前方。純白的火焰從長劍綻放，一個呼吸間便將麵前一個平原的不可名狀完全點燃，燒成灰燼。就連徐徐後退的空中陣線都發現這第一線僅存的火焰，原本行將崩潰的陣式硬是爆發出別樣的勇氣，生生撐過旗艦爆炸帶來的負麵影響。

    隻是敵人仿佛無窮無盡，燒過一個平原的不可名狀，很快便有另一個平原的不可名狀爬到艾林眼前。

    的確沒有任何言語能夠描繪那究竟是什東西，戰場的前方隻有一片混沌，可是卻有使，惡魔，精靈，獸人，巨龍，乃至於真正能夠幹涉世界本身的神祇從那混沌中站出，發了瘋似的要埋葬世界僅存的秩序。

    那就是他們的敵人，從世界本源鑽出來的“末子”。

    有那一瞬，艾林感覺到“末子”的注視，那視線在他身上一放即收，這種“輕蔑”讓艾林心頭一怒，但他還沒有罵出聲便有混沌向他翻湧，那漆黑的流質最終脫離混沌慢慢完成塑形，一具雙持龍槍的黑色盔甲隔著燃燒的平原遙望這艾林，頭盔下金色的豎瞳格外醒目。

    極度危險的感覺刺激著艾林的神經，正因為在同一層次，所以他明白那是什東西：神格位的龍種。

    “勒碧絲，聽得見嗎，勒碧絲？”

    寄宿在身體內的使沒有回應，倒是有一個想象外的通訊從遊戲外接入艾林的通訊。突然跳出來的通訊畫麵遮擋住艾林的視野，他微微一愣，隔著通訊界麵的龍種戰士就動了起來，長槍刺穿空間，十幾公的距離在起手的那一瞬，龍槍就刺到艾林的眼前。

    艾林顧不得照顧通訊那邊，魔力匯聚到心髒處的神格將其激活，槍尖距離心髒的那一寸距離被重新定義為無限遠，搶到反應機會的艾林抬起劍鋒格開下一瞬就破開神格影響的長槍，槍尖綻放的黑芒將艾林身後的屍山血海完全吞噬，隻留下一抹蔓延到地平線極處的焦痕。

    另一柄長槍刺過來以前，被土地突然竄出來的世界樹藤蔓纏住，雖然立刻就被對方用蠻力扯斷，不過已經給了艾林一個機會。

    長劍沒入龍種戰士的身體，輝煌的神火從劍鋒上綻放，一瞬間點燃那漆黑的身軀。

    這輕鬆地斬殺對方讓艾林稍稍有些錯愕，不過緊急通訊又一次霸占他的視野，他用意識將其打開，直接吼了回去：“你想殺了我嗎！納格萩！”

    通訊界麵有一個無數信息分析儀器正在工作的地方，一個圓球揮舞著機械臂幾乎將整張臉——湊上來的半球寫有“正臉”二字——砸進顯示屏。

    “成功了！長官！成功了！遠眺計劃！我們的理論沒錯！遊戲內的信息與目標世界重合到一個程度就能打開通道！”

    那個球體發出興奮的呼喊，就連身處遊戲內終焉戰場的艾林也感到相當不可思議，什時候矽基生命能有這豐富的情感表達？

    遠眺計劃？沒記錯那是——

    艾林思考被一陣劇痛折斷，被神火點燃的“末子”伸出一隻焦黑的手，在艾林分神的那一刻貫穿他的身體，那“末子”扯著艾林的心髒把自己從神火中拉扯出來，近在咫尺下艾林才發現這被“末子”捏出來的神格位龍種原來是頭母龍。

    “出現信息波動的就是你，長官！記住，我們在所有登入者靈魂綁定有……你過去之後……要……任務……建設……”

    意識宛如被黑洞抽取扭曲，與外界的通訊漸漸撕扯成不可辨識的話語。

    有那一瞬間紛亂的戰場似乎被人按下的靜音鍵，絕對的安靜中艾林感覺自己被世界放逐，就連自我也無法感知，不過這樣的失落感很快就過去，有金屬相撞的清脆與人聲鼎沸的怒罵，源自心髒的疼痛讓艾林一瞬間睜大雙眼。

    突然睜開而稍顯模糊的視野有一個鐵罐頭一樣的騎士，那家夥表情錯愕地看了看艾林的胸口，又看了看手的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