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的選擇就錯了。

    不該因為好奇而與這些人類後裔接觸。

    本來順利進行的計劃因為這一次接觸出現妨礙。

    錯誤！錯誤！錯誤！

    敵人並不如同表麵上那孱弱。

    這是一個瘋子。

    並且……

    很強！

    冰晶長劍架住騎士長劍的那一瞬，艾林近在咫尺的臉把一絲獰笑印入歐亞絲無亮的瞳孔。魔神心中微微一緊，隨即借由元素生物對於魔力變化的敏感，她猛地察覺到有魔力繞過冰晶長劍成型，在水精領主遲滯的身體做出反應以前，深刻的傷痕已然沿著她右肩剖開整個胸膛。

    自帶法術效果的高階劍術？

    連本源都沒有覺醒的凡人怎可能會使用高階劍術？

    外麵的世界到底變成了什樣？

    常識以外的現象就發生在眼前，魔神歐亞絲一瞬間竟是對於外麵的世界產生一絲恐慌，不過這份恐慌絕不是對於艾林個人，她很快回過神，水精領主的身體向外炸開的水漬轉變成無數鋒芒刺向麵前的男人，但是綻放的水花凝結成尖銳的冰劍前，焦黑的男人像是早有準備一樣先退了開去。

    凍結成冰的水花開了個寂寞。

    歐亞絲的視野重新收入赤裸男人的身軀時，艾林整個身體如同彈簧般壓縮到極限，收到胸膛的騎士長劍平舉著指向前方。

    突刺劍術？

    本源之下的突刺劍術有一個致命的破綻，那就是整個突刺過程中無法控製身體走向，這就像是人在重心前傾狀態下不可能後退一樣。本源覺醒以前所謂的劍術無法改變身體這種自然傾向，突刺過程中任何多餘的動作都會導致自身摔倒在地，更不用躲避與變向，因此突刺劍術的使用者通常會佩戴一些法術道具來防備敵人在這個過程中做出針對。

    可是現在艾林全身上下被燒了個幹淨，腰包的法術寶石也散落一地，哪兒有可能做出防備。

    “劍之形·其八。”

    四周水池的清水憑空扯出四條“緞帶”鏈接向歐亞絲的軀體，修補水精領主身體的創傷時，一枚卡牌在她身側展示，艾林起步的瞬間，八柄長劍憑空浮現封死衝鋒的軌跡，而在長劍之後，凝實到令人戰栗的魔術緩緩成型。

    元素生物的施法無需吟唱，近乎於瞬間施法，隻要是元素生物已經掌握的法術，哪怕是傳奇法術也遵循同樣的規則，然而這種便利隻作用於元素生物能夠掌握的法術，一般意義上元素生物掌握的法術極為有限，所以元素使才會與不同的元素生物簽訂契約。

    如果有元素生物知曉自己支配以外的法術並想要將其釋放，那就同樣需要“吟唱”的過程，這個過程可以通過其餘手段進行壓縮，如果是與元素生物同屬性的法術更是能夠將其壓縮到極限，魔神構築的應該是高階法術的“冰風暴”，大約需要……

    十秒？

    艾林腦海立刻閃過這個答案。

    足夠了。

    對方沉眠過太長的時間，腦子全是太古時代的菲奧諾世界，可是有很多東西在這個時代已經出現變化，比如秘法師與其符文的存在，法術寶石的激活可不像是不知道多少年以前的羊皮卷軸那樣，還需要親手撕開才有作用。

    被金屬重塑收束過劍身的騎士長劍在空中顫顫巍巍地劃開一個無形符文，落在地上的法術寶石其中一枚立時閃亮，那光芒吸引過魔神的注意。對方似乎並不是擅長近身戰鬥的類型，然而戰鬥意識與經驗卻並不欠缺，她幾乎是立刻停止運行的法術，重新於虛無中凝結出冰晶長劍做出戒備。

    隻是未免晚了一些。

    艾林舔了舔嘴唇，煤灰與脂肪被燒幹的古怪味道混合在舌尖。

    哪怕披上“火焰長袍”的同時他也給自己加持過低階火焰防護，表層皮膚依舊被嚴重燒傷，每一個動作都有巨大的痛苦與同樣難以忍耐的瘙癢從皮膚深處泛開；“永之軀”帶來的自愈效果在燒傷的皮膚下已經開始發揮作用，甚至先前被魔神貫穿的左肩也已經能微微動彈，那一劍造成的傷害效果遠沒有傷口看上去那駭人。

    法術寶石封印的低階岩石膚術生效的那一刻，艾林邁開腳步，曾經在老市政官手出現過的風劍在他手得到更加完整的重現。艾林自身的法力池遠遠不夠進階劍術的消耗，不過他比起那半截身子埋進土地的老市政官有一個明顯的優勢：

    他擁有更加綿長的生命。

    法力值不夠，那透支生命就好了嘛！

    反正隻是死不帶去的定西！

    起步的一瞬間，聲音與風都被艾林摔在身後，遍布在突刺軌跡之前的八柄長劍一瞬間拉伸到艾林麵前，魔神對於長劍的布置十分到位，錯落的長劍不可能全部避開，不過艾林也沒有想過去找到一條無傷的道路。

    他直直闖了進去，冰晶長劍附帶的“冰凍之觸”抓向書記官的身體。有寒冷的氣息侵入骨髓，隨後劍鋒切開焦化的表皮，在令人牙酸的聲音中破開硬化後的皮膚，鮮血如花綻放中，那長劍與艾林扭動過身體迎上去的骨頭撞在一起，雙雙開裂。

    冰晶長劍的強度艾林早已經探明，比肩音速的身影在長劍叢中微微一頓，隨即便帶飛八柄破碎的長劍。

    速度沒有減緩一絲一毫。

    為什！

    魔神歐亞絲有些難以理解這個結果。

    她展示卡牌召喚的長劍同樣隻比她自己低上一階，召喚出來的長劍強度超越一般的鋼鐵不，本身應該還附帶冰凍傷害，擁有降低對方速度的效果，可是為什沒能止住那個瘋子的腳步！

    又是那個高階劍術的效果嗎！

    歐亞絲剛剛握住冰晶長劍，喉嚨就被貫穿，騎士長劍穿透魔神的咽喉，甚至將組成脖子，鼻子以下，胸膛以上的“血肉”重新打成一片飛舞的水漬。

    “嘖，又猜錯內核的位置了嗎？”

    魔神無亮的瞳孔，艾林輕輕砸了砸嘴。

    這個男人！

    飛濺的水漬停下動作，轉為利刃向艾林與魔神的所在。

    艾林沒有遲疑地鬆開長劍後退，落下來的水刃將正在落下的騎士長劍砍成幾截，繼續向艾林斬去。

    退到落下的背包處，艾林用腳挑起一柄帶鞘的長劍握在手中，生命代替魔力大量流逝，有那一瞬，魔神的樣子甚至在他視野也變得模糊，隻有耳邊傳來密密麻麻的冰塊開裂聲。

    就是要這樣才行！

    隻要逼迫魔神繼續行駛力量就對了，那個沒有完成調整的軀體承受不住魔神的力量，那她會在什時候才能意識到，自己這具經過“永之軀”強化的身體比那個水精更加具備調整的價值呢？

    騎士長劍從艾林手出鞘，迎麵而來的那一道水刃被狂風逆卷，頃刻間崩碎成無數冰晶的粉末。粉末背後，借助水精領主的身軀行駛力量的魔神，那人類女性的模樣已經被密密麻麻的開裂覆蓋，開裂處溢出來的水漬冰凍成新的軀體，完全從人類女性的模樣變成異形之物。

    還不夠！

    艾林從背包又挑出來一柄長劍，用左手有些勉強地握住，雙持長劍闖過冰晶粉末的“簾布”。

    極寒侵入心脾，足以讓成年人失去行動能力的寒冷確實傳達到他的每一處神經，然而艾林的身體反應與速度卻沒有因為這種寒冷減弱半分，隻有他自己能夠感受到，生命正在以“年”為單位從這具身體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