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降?”柳浮生眼神複雜,就在她話音落地的當口,那官兵已經湧了進來,站在了院子。為首的,正是白飛揚。白飛揚那疤痕縱橫的臉上,那般的猙獰可怖,但那周身的氣勢,已經是讓這些山匪們腿軟了。
“歸降?我們是白國的子民,是與大樂勢不兩立的人。”柳浮生笑了:“你叫我歸降?歸降之後呢?大樂會如何待我們?跟從前一樣?我們這些白國的遺民,在你們的眼中,根本算不得是人!我們連奴隸都不如,每日東躲西藏,被發現了就要服苦役,要被流放,要被鞭打?與其這樣的活著,還不如死了幹淨!”
看到柳浮生隱隱有著拚命的意思,身後那些山匪們在她的話語中,也麵露哀色。
他們確實是十惡不赦的山匪,但也是在這般壓迫之下迫不得已想要生存的可憐人。齊景杭的父皇對待這些白國遺民的態度,太過惡劣,他們心中懷念的,隻有那個白國,而非現在的大樂。
突然,一個清冽的女聲響起,一個穿著玄色衣裙的女子,頭戴鳳冠走了出來。
“浮生姑娘,你錯了。”
那女子眼眸淩厲,威儀萬方,卻不讓人覺得盛氣淩人。柳浮生的容貌本已是極致,但那女子相對而立,卻毫不遜色,一呼一吸之間,盡顯皇家威嚴,典雅高華。
那女子,正是如今大樂的攝政皇太後,杭帝寵愛一生為她廢棄後宮的,如今聖上的生母——楊千予。
楊千予高聲說道:“昔日大樂祖皇帝與白國之間的舊怨,已然是成為過去和曆史,這泱泱華夏,隻要是在大樂的國境之內,生存的,便是大樂的子民。這沒有白國,大樂之分。你們這的人,在哀家看來,也並非是該受到不同對待的所謂‘白國遺民’,而是行差踏錯的,大樂百姓!隻要你們能夠悔悟,哀家也願意最大程度的包容你們!浪子回頭金不換,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浮生姑娘,你我二人也本是認識的,你知道我的為人,為了你身後的這些百姓,你可要考慮清楚。”
柳浮生猶豫了,她認出了楊千予,那女子,確實同曾經的那些眼高於頂的貴族不一樣。
祝之常走到自家陣營中去,杜懷笙向他招招手。
祝之常走過去,先前在信中草草寫了柳浮生掌握京城之中官員秘密的事情,若當真談不攏,若是能夠殺掉柳浮生也就罷了,若是叫她逃了,恐怕是一場大患啊!
杜懷笙低聲道:“放心吧,連太後都親自來了,這件事一定會圓滿地結束的。”
柳浮生小時候,過得很苦。
她是白國鴻臚寺少卿的女兒,四歲的時候,白國便滅了。她顛沛流離,受盡冷眼,身為女子,連上街乞討,都要受到乞丐的欺負。
當她漸漸長大,開始露出那絕色的容貌來時,她的苦難,便開始了。
她被一家貴族抓了去,但因著是賤籍,又是白國官員的子女,連最低等的奴仆都不如。她不過八歲年紀,那貴族便毫不留情地想要糟蹋她,但卻被攔下了。
攔住那人的,是那貴族的一位好友。
“別動這姑娘,好好培養培養,這坯子,將來會有大用。”
她被安排在最嚴厲的嬤嬤手,每天除了幹活兒,還要背書,習字,學琴……貴族想讓她成為最出名的揚州瘦馬,然後送出去,作為他官場高升的鋪路石。
她十四歲那年,被送給了另一位貴族,那貴族毫不留情的糟蹋了她,便又將她轉手,作為禮物送與他人。
她肮髒無比,沒有女子享受愛情的權利,有的,隻有白國遺民洗不完,償不盡的罪孽。
在一次會客上,她被叫出來,跟以往好幾次的經曆一樣,定然是那貴族想要讓她用身體去謀求什好處了。
眼前那客人,竟不是以往那些大腹便便的貴族老爺,而是一個清瘦從容的男子,他一身白衣,笑容溫和,好似天空中悠閑自在的白雲。
“為什不離開呢?”男子低聲問她。
“能去哪兒?”她說:“無論在哪,都還不是這樣活?”
男子說:“現在這樣,並不可怕。但你要知道,有些時候你去做一些不甘願做的事,是為了以後可以像個人一樣的活。”
男子從貴族手中把她要下了,他帶著她離開,沒告訴她他的名字,隻叫她叫他公子。他也是白國遺民,更是皇族的血脈。
“複興白國?”她驚訝地看著那男子,他的每一步計劃都是那樣的完美,那樣的令她神往。
“對。”公子點頭說道:“複興白國,讓所有白國的遺民,都能夠像個人一般的活著。給他們一片屬於自己的天空。”
“隻不過,在此之前,我需要你幫助我搜集情報。”公子將自己的安排告訴了她:“你若是不願意,也沒關係,我會放你走。”
柳浮生笑了,她留下眼淚來,狠命地點著頭道:“公子,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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