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月黑風高。偏僻的院，昏黃的燈光透出窗戶，剛好撒在窗外菜園子新起的墳頭上。

    林真跪在供桌前，等待鬼神降臨，好向他祈願，見張海一麵。可是跪了很久，都沒有動靜。她失望了，將滴了血的井水打翻，血跡濺到衣服上，她懊惱地回房間了。

    “卡！好了！”

    我擦著身上的墨水，走過去看監視器，懷采薇倒比我跑得快，早鑽到導演身後去了。

    我剛過去，就聽到她跟李亞飛：“這，不用全剪輯，上一場的背影鏡頭多用幾秒，然後穿插麵部特寫，從期待到失望，打翻血水也不用全景，取血水鏡頭和濺到血的衣服鏡頭，混剪麵部表情特寫，然後掀門簾從麵給個鏡頭，門簾後就直接是衣服已經脫掉拿在手，進門就扔一邊，直接換衣服，這樣就接戲了。”

    李亞飛倒也聽話，認可地點點頭，衝我道：“聽見了嗎？”

    “啊？”我一頭霧水。

    “下一場戲的內容，剛才路的，都記住了？”

    ……我去，懷采薇，眨眼功夫，不光成了我經紀人，這會兒還當起導演來了！

    “記住了……”

    懷采薇挑眉道：“記住了就開拍吧！麻利的。”

    我欲語無言，回到臥室門口，脫了白襯衫，將工作人員現場提供的一件跟上場戲顏色相近的恤擋住圖案，隻穿一隻袖子，在導演喊完“開拍”後，掀起門簾，迅速將衣物脫下，扔出鏡頭，走到床邊，拿起我的白襯衫穿上。

    “卡！”

    我正扣扣子，忽然聽到喊卡，愣了一下。這不是李亞飛喊的，而是懷采薇。

    “懷采薇你幹嘛？！”我忍無可忍大吼一聲。

    工作人員一臉蒙圈地看著我，“懷采薇？不是去世了嗎？”

    “靠，別嚇我，深更半夜的……”

    我忙解釋：“哈，那什，她偶像是懷采薇，她就喜歡別人把她當成懷采薇……”

    懷采薇翻個白眼，苛責道：“你怎演的？感情根本不對！這場戲講究的是迫不及待要見到愛人的焦灼和失望帶來的煩躁！不是尿急！你這匆忙打算幹什去呢？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在這屋子等你死去的戀人，你應該心不在焉，頻頻出錯！而不是一臉踩了狗屎的暴躁樣，走過場一樣完任務！”

    我被她訓得一句話也不敢，就像時候做錯了事被歌哥訓斥一樣，我委屈的眼淚直打轉，哽咽道：“對不起……”

    李亞飛驚訝地看著我們倆，摟住我的肩膀笑道：“你這個扈三娘，原來還是有人能治住你的嘛！好啦，哭什，再拍就是了，你演的挺好的。”

    我剛得到安慰，懷采薇就補刀：“好個屁！”

    我又癟了嘴，眼淚汪汪。

    李亞飛忙將我拉走，安慰道：“好了好了，別哭了，眼淚攢著，一會兒還有哭戲呢。”

    我吸吸鼻子，點點頭，收回情緒。

    我揣摩著懷采薇方才的話，在腦海想象了一下她想要的畫麵，然後示意李亞飛可以開始了。

    掀起簾子，走進屋，拽下恤，砸向一邊，神遊了兩秒，長籲一口氣，四下尋了尋，才在床上找到近在眼前的襯衫，慢條斯理地穿上，思緒又開始跑偏，手中隨意扣著扣子，扣錯了順序也不知道。發覺之後，也懶得管了。

    “張海，你在哪？”眼淚瞬間湧了上來，歎息一聲，無力地跌坐在床上。

    “完美！”李亞飛興奮地喊。

    我還在情緒中，冷不丁被嚇了一跳，看到懷采薇終於滿意的表情後，不禁破涕為笑了。

    懷采薇招招手，我跑過去，像時候她要給我糖吃一樣。

    “不錯，果然有底子。”她滿意地笑著，在我鼻尖上敲一下，遞給我一瓶水。

    我摸了摸鼻尖，一瞬間走神，這個動作，多熟悉，這是懷采薇和李長歌專屬的動作呀！以前每次看到歌哥寵溺地用修長的食指點她的鼻尖，我都會吃醋，我常常模仿他們之間的動作，卻始終無法體會被另一個人施以這般甜蜜的動作是什感覺。

    “快去，下一場了。”

    我回到崗位，和薑榮交接了一下，然後開始下一場。

    坐在床邊發呆，忽然聽到屋外有動靜，驚喜地站起來，滿懷期待地跑出去，屋子空蕩蕩的，什都沒有，正失落，一轉身，一道黑影撲了過來，是一隻黑貓（劇組工作人員養的），燈光開始閃爍，明滅間貓的綠眼睛格外魅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