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扶拖拉機是個沒頂的，鄉間的路也不是後來柏油馬路，車開起來突突響，明朗挨著媽媽朱玉坐在車廂兩邊的沿上，同車的還有五個人，都是柳鎮下麵村子。

    柳鎮不算大鎮，底下有十來個村，大部分人家都是幾輩人在同一村，相互結親，來去，大部分人相互認識。

    明聰在這些村鎮麵算是個名人了，年輕時候鬧得動靜不，又娶了鎮委書記的閨女。這樣坐在同一車，自然免不得打招呼話。

    朱玉性格好，哪怕是不認識的鄉親，也點頭微笑。明朗雖然在上輩子的後麵幾年有些悔悟，但脾氣性格轉變起來，哪會這快？重活了一世，也不是喜歡主動跟人結交的。

    好在她年紀，人家也沒當回事，隻跟朱玉話，時不時瞟她一眼，目光驚豔且羨慕。

    不一會，他們就到了蘇村。明聰先跳下來，徑直往屋去，朱玉忙著張羅搬東西，同車的人也幫忙搭手。東西全下來了，朱玉道了謝，車開走了。

    明朗的爺爺奶奶明建楊二秀跟叔明華一起住，大伯家則住旁邊。手扶拖拉機到門口這大動靜，他們自然聽見了，更何況明聰的聲音又格外大，當下，兩家的人都出來了。看著這大包包的，連一向都是一張陰陽臉的楊二秀都難得露出了笑臉。不等朱玉什，明朗的大嬸娘劉蘭珍及叔明華就主動將東西搬進了屋。兩家的孩子也都跑過來了。

    女的們到房間分東西話，男的則在堂屋話抽煙。

    明朗擔心媽媽朱玉，自然跟她一起進了房間。朱玉出門的時候，已經將幾家的東西都分好了——明家的人對這方麵特別計較，她是領略過了的。當下就指著兩個紙箱子笑著道：“媽，這是給你跟爸。”又打開來，有衣服鞋子、水果糖果餅幹之類，另楊二秀還有一瓶雪花膏，明建則多了兩條煙一瓶酒。

    這些年，朱玉也長了些心眼，將東西一樣樣擺出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沒個百把塊是拿不下來的。

    楊二秀的眼睛都比平時要亮許多了。指著另外三個寶：“這是給哪個的？”

    朱玉笑著：“這是給嫂子和明華家的，一家一份。這個是兩姑的。”

    明朗還有兩個姑，大姑明菊，姑明梅，明朗對她們印象不深，記憶當中因為自己爺爺奶奶重男輕女，又刻薄，兩個姑很少回娘家。

    楊二秀皺眉了，“給那兩個買啥？一年都不曉得過來一趟，真是白養了。”

    朱玉訕訕笑，她可是記得過年的時候，因為她沒有給兩個姑買禮，遭了不少閑話，這次專門加了，結果還是挨了。這看來，並不是買不買的問題了。

    大伯家和叔家的禮也當眾開了，幾乎是一模一樣，煙酒啥的，都是不錯的牌子。大嬸娘笑眯眯將自家東西提回去了，嬸娘挨著楊二秀坐著，打聽明聰在市的鋪子。

    朱玉笑著：“一般吧，我聽明聰，這幾年市的生意也不好做。”

    明朗挨著朱玉坐著扣指甲，明敏明英來叫她出去玩，她也沒有答應。連朱玉推她去，她都沒有動。

    嬸吳愛姑皮笑肉不笑：“不會吧，二嬸，我聽二哥在市的生意挺不錯的，三間的大鋪麵，衣服鞋子都有，這一月少也能大幾千吧。”

    “這個我還真不清楚。”明聰沒有發話，朱玉也不敢亂，“愛姑你也知道我這一到晚泡在醫院麵，請個假都難，市麵也去的少，真不清楚。”

    “二嬸，你這就不對了，好歹是親兄弟，這有什好瞞的？掙了多少，是多少嘛，我們又不找你們要，媽，你是吧？”

    楊二秀心自然有杆秤，她現在跟兒子明華住，必須得向著老。當下就橫了朱玉一眼，“你就是個摳門的，你弟妹又不是要你的，難怪幾個妯娌都不想跟你處的。”

    她這一席話得朱玉臉上白一陣紅一陣，明朗心氣極了，強壓住怒火，悠悠道：“奶，我媽沒錯，昨我爸還找我媽要錢呢，他那邊生意不好。”

    她算是想清楚了，這家人都是不要臉的，憑什要給他們遮羞，反正她是孩，偶爾聽大人過一句半句，再轉個話，純屬沒心眼，真無邪嘛。

    朱玉暗地拉明朗，她覺得這話沒經過明聰，是不能出口的。

    “真的？不會吧？”明朗的二嬸不相信。

    明朗可不管，徑直道：“二嬸可以問我爸呀。”

    楊二秀心也有些慌，幾個兒女麵，明聰最有出息，她最喜歡就是這個二兒子了，還指望著二兒子發了，把她接城享福了，當下便招了招手，讓在門口玩的雙胞胎中的明星過來，“明星啊，讓你二叔進來。”

    明聰進來了，身後還跟著明華，明聰笑打招呼：“媽，你叫我。”

    楊二秀指著床下麵的板凳：“你坐。聰啊，你這在南江的生意做的怎樣？”語氣態度跟對待朱玉完全是兩個樣子。

    明聰看看朱玉，朱玉低著頭，他眼睛閃過一陣陰霾，笑著答，“就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