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覺得教務主任大約又要找自己談話了, 結果等了一個星期, 什事也沒有。她於是明白過來，這高中和初中還真不一樣, 看來某些時候用拳頭解決問題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期中考試後，班級和學校對學生的成績常規進行了排名。明朗如願爬上高一（六）班的第一名，至於全校排名，學校並沒有公布, 但明朗從班主任胡老師對她的態度上猜測，應該不會太差，但要好過平行班和競賽班的很多人也不可能。不過，她並沒有氣餒, 既然有了好的開頭, 她遲早有一, 會站到最上麵去。

    她們家店子的生意越發好了，原本朱玉辭職後, 還有些不安。這做生意總是不保險, 有起有落, 一個不好還能賠個傾家蕩產。等真正過來了, 忙起來，她根本就沒心思多想, 月底一盤賬，收益快趕上她以前當護士一整年了的。於是所有不安都沒有了。她開始接替朱虎, 到處跑貨源, 接觸的人跟事都多了, 整個人精神麵貌大變樣。

    有了朱玉幫襯，朱虎感覺輕鬆多了，多數時候守在店，將外麵的事慢慢交給朱玉，由謝滿福幫著看著。蘇栓子雖然不怎話，幹活卻是勤懇踏實，從不挑揀，離開了三合村那樣的地方，他的變化也很大，臉上的笑多了起來，結巴的老毛病也還有，但沒以前那厲害，秉著惜言如金的原則，他可以一次舌頭不打結出二句話來。這在普通人看來很尋常的事情，輪他身上就是巨大的進步了。他以前可是一張嘴就打結的。

    因為他們家情況特殊，朱虎每個月給了他五假，頭兩個月，蘇栓子每次都回，將所發的工資帶回去，第三個月，正是明朗期中考試放假這幾，他沒像以前一樣開始收拾行李，將積攢的給父母給妹妹的東西裝箱裝包，而是跑明朗跟前來：“明……朗，郵……局……”

    明朗看他攥著錢的樣子就知道他大概是想去郵局，她也不著急，故意引著他將話完，“你慢慢，清楚了，我帶你去。”

    蘇栓子的臉更紅了，憋了一會後，又繼續：“明……朗，能不能……帶……我去……郵局？”

    明朗一笑，丟了手中筆，“外公，我帶栓子去一趟郵局。”她帶著蘇栓子來到了郵局，找服務人員要了匯款單，告訴他哪填柳鎮中學的地址，哪填這邊地址，又指著：“這是冬梅的名字，這是你的名字。”

    蘇栓子看得專注，他會寫自己跟妹妹的名字，就寫的不好看，匯款這個絕對不能寫錯，他要看清楚。寫完了，手續辦好。明朗：“冬梅收到錢，會寫信來的。”蘇栓子如釋重負笑了，要這個能讓家收到錢，他也不用每個月都跑了，坐長途汽車來回都要十幾塊錢呢。每個月休假的時間如果他上班，朱爺爺還會給他加倍發工資。

    明朗帶蘇栓子轉到她們家，給了翻了一本字典出來，：“你以後也可以給冬梅寫信，要有不會寫的字，就查字典，或者問我外公和謝叔叔。”

    蘇栓子拿著字典連忙點頭。明朗知道蘇栓子想學習，但她沒時間，隻能將家的一些閑書給他看。期中考試過後放假的這幾，賀北鳴抽查了一下自己布置給明朗的作業，掛沙袋，站木樁，跳水缸明朗都過了，就實戰練習時，她三招都沒過就被撩地上了。

    賀北鳴：“就你這樣，千萬別對外麵是跟我學的！”然後放開在地上啃泥巴的明朗，背著手走了。

    明朗攤在地上，長長吐了一口氣。老實，她以為自己很厲害呢，能將尾隨的流氓三兩下幹翻。原來還是個渣啊。

    秋一眨眼就過去了，新生們的夏秋校服發下來，明朗又開始了穿校服的日子，以前在初中時常看見的景象沒有了，雖然整個高中部都知道高一（六）班有個女生長得很漂亮，但沒誰在他們班門口晃蕩，借故搭訕也沒有。情書倒是收了幾封，隻是都沒署名。明朗往往連封皮都沒拆，就丟垃圾桶了。

    她在班上看起來有些另類，男生和女生都不怎接近。校園都傳遍了，她是高三（一）燕雲飛的馬子，宋子文都不敢招惹呢。燕雲飛是誰？南江市□□家的獨苗兒子，高三（一）班的校草加學霸。想跟他競爭，開玩笑吧？

    明朗以前挺煩這些流言的，但燕雲飛顯然是個很好的擋箭牌，幫她省了不少麻煩。所以對於滿飛的流言，她也就不吭聲。

    不知道黃燕從哪知道了明朗在女生廁所暴打高三女生的事情，將明朗引為了自己的偶像，多次邀明朗去她家玩。明朗被纏沒辦法了，答應放假後去她家玩。

    期末考試一考完，黃燕就舊話重提。明朗：“等我把東西拉回去再。”

    黃燕興奮道：“我們家有車來接，你就別推你那爛自行車了，我讓司機順路幫你把東西帶回去。”

    明朗心吃驚，她早猜到黃燕家境不錯，但這年頭接送有專門司機的，可不是普通的有錢哦。

    等到黃家的司機來了，知道要幫忙將同學的行李一起送回去，司機沒半點不耐煩，主動幫明朗將東西提上車。明朗了她們家住址，司機還多看了她一眼。

    黃燕：“原來你們家住錦園區啊，我們家就住旁邊的君下呢，早知道這近，我就早找你了。”

    明朗在南江市已經住了大半年了，對附近幾個區也有一定了解。她們家所住的錦園區以別墅為主，前幾年這還沒放開房地產買賣時，住麵的多是些黨政機關的退休幹部，或者是像餘成海這樣的老紅軍，進出都有穿軍裝的門衛盤查。是這幾年房地產開放了，麵的房產開始市場買賣，住麵的人這才雜起來。

    旁邊的君下區則是新建起來沒多久的，環境治安都很好，一水的大別墅，房價領先全市第一，住麵的人非富即貴。

    司機先將車開進了錦園區，明朗將自己包包提下來。朱虎朱玉還沒有回家，家隻有安悅秀在。安悅秀見了她，詫異問：“你怎自己回來了？你外公還要去接你呢。”

    明朗：“我坐同學家的車回來的，外婆，你給外公打個電話吧，讓他不要去接了。我要去同學家玩，今晚上就不在家吃飯了。”

    安悅秀連忙問地方，得知是隔壁區的，還是交待了讓早點回。

    自從明朗開始跟賀北鳴學功夫，家也不像以前那樣憂心了。再這邊的治安一向很好，兩個區又挨得近。安悅秀去給朱虎打電話了。生活條件好了，他們家現在在家和店子都安上了電話。店子那邊還是個可以看時間收費的電話。

    到了黃家，明朗對黃燕家的豪又有新一層認識，整棟別墅占地足有好幾畝，麵樹木扶疏，景致別致，旁邊還有個遊泳池。整體景觀十分和諧，在二十年後都不會落伍。

    黃燕拖著明朗進了屋，保姆過來喊黃姐。明朗心又吃了一驚。姐這稱呼在二十年後是不太好聽的特指名詞，但在現在卻是隻有港台那邊才這樣稱呼。麵又出來個二十來歲的漂亮女人，穿著高跟鞋，笑盈盈：“阿燕，回來啦，晚上想吃什？”

    保姆又過去叫夫人。黃燕卻理都沒理，直接拖著明朗上了樓。

    進了房間，黃燕聲：“樓下那個是我爸後找的，煩死她了，你也別理。”

    明朗明白過來。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別人的隱私自己不，她也不會去探究。她們在房間看碟片話，黃燕有vd機，還有一整麵牆的碟片，唱歌的電影的都有，連明星親筆簽名的她都有，她告訴她，這是在哪哪買的，這是誰親筆簽名。明朗忍不住吃驚，問道：“你時候不是在南江長大的吧？”

    黃燕笑著：“是啊，我是深市出生，後來我爸要來這邊做生意，就把我丟這邊讀書了，還讓樓下那女人也跟著一起來了。”

    明朗沒有往下問了，繼續翻碟子，挑了一部我自己的愛達荷，笑著問：“看不看這個？”

    黃燕湊過來一看，笑起來：“這個不好看，我們看恐怖片吧”然後挑了沉默的羊羔出來，“我一直想看這個，就是不敢一個人自己看。”

    明朗沒有意見。黃燕家的音響效果很好。兩個人坐在一起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保姆過來敲門。樓下黃燕的爸爸回來了。

    黃燕高興站起來，拉著明朗：“走，我們下樓去。”

    明朗被她拖著走，在過道上就看見了樓下客廳沙發上坐著的兩個身影。她心有些懷疑，不敢相信，順著樓梯下。原本坐沙發上微低著頭的人也抬起了頭。四目相對。明朗又有了看時光電影的感覺。這直愣愣盯著人看，總歸不妥。這時候的他們理應是不認識的陌生人。她於是很快低下頭，沒深究對方眸子那亮起的那道光芒。

    背對著她們的另一個人也回過了頭來，約莫四十來歲，身材魁梧，戴著副眼鏡，麵容跟黃燕有幾分相像，一見到她們就笑了起來，招手道：“阿燕，你今怎在家？學校不上課嗎？”

    黃燕的臉立馬垮了下來，“爸，你是不是不想見到我？”

    黃燕的後媽剛好端了水果款款出來，笑盈盈：“阿仁啊，阿燕今學校放假了。”

    黃燕的爸爸恍然大悟，拍了下自己的頭：“瞧我這記性！原來阿燕都放假了，是爸爸不好，阿燕想要什補償，爸爸去你給你買？”他普通話有些生硬。明朗以前在深市呆過，見過不少香江那邊過來的人，跟黃燕的爸爸話腔調很像。

    黃燕挽著明朗，白了她爸爸一樣。黃燕的爸爸也不生氣，看著明朗道：“這是你同學吧？”他其實早就看到明朗了。明朗的個子比黃燕還高，人又格外漂亮，想讓人忽略都很難。

    黃燕“嗯”了一聲，拉著明朗站在黃爸爸的身後，看向對麵的年輕人。

    楚軒笑得淺淡，他原本長相出眾，這下更顯得溫文爾雅，卓越不凡。黃燕的爸爸笑著介紹：“楚軒，讓你見笑了，這是我的女兒，旁邊這位是她的同學——”

    “明朗。”黃燕飛快了一句。

    黃燕的爸爸笑著繼續，“明朗。”

    楚軒笑著：“黃姐好。”然後看明朗，點頭微笑：“你好。”語氣中有著連自己都不容易察覺的輕柔。

    黃燕落落大方回應了一聲，明朗隻抿嘴一笑。她原本就不是主角。黃燕的爸爸明顯要談事情，黃燕湊他耳邊了一句話，又拖著明朗上了樓。她們繼續看碟片，不知道為何都沒有了話的興趣。沉默的羊羔看完了。黃燕開了電視。

    明朗盤算著要不要提前回去，隻是先前就了要留黃家吃飯，這時候提出離開，倒顯得刻意了。她隻好盯著電視機看。麵正在放雪珂。新婚的當晚，雪珂一雙美目含淚，告訴新郎羅至剛，她另有一個愛人，請羅至剛成全。羅至剛悲憤而去，想了幾後，沒想明白，衝進房間，強、暴了雪珂。

    畫麵隻一閃而過，明朗卻打了寒顫，正要跟黃燕告辭。保姆來請她們下樓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