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北起了個大早，換上白裙, 收拾了頭發, 戴上楚堯送的珍珠耳夾, 照了照鏡子，轉過身跟奶奶臭美：“我好看嗎？”

    “好看！”奶奶誇，“鼻子是鼻子, 眼是眼的。”

    “我跟您。”江北北雙手撐來高跟鞋, 展示給奶奶這雙白色高跟, “我待會兒再穿上這鞋，往堯哥旁邊一站！”

    江北北美滋滋自誇道：“造地設！金童玉女！絕對般配！”

    奶奶翻了她個白眼：“你媽媽的那個表姐, 昨打電話來問了, 離太遠了, 我沒讓她來, 她結婚時候她再來。”

    “嗯。”江北北並不在意這些。

    她的媽媽老家在邊疆, 外公外婆是反恐幹警, 這一脈隻她媽媽一個孩子, 外婆去世的早，江北北從沒見過，外公是兩年前睡夢中與世長辭的, 家那邊都是外公的兄弟姐妹們在照顧，骨灰安葬在那邊的烈士陵園，江北北隻參加過葬禮, 除了媽媽的一個表姐, 其他的幾乎都不認識。

    親戚朋友, 常聯係的才叫親，不聯係的，也和陌生人沒什區別，所以江北北不在乎這個。

    但她年輕人不在乎這些，奶奶卻十分在意。

    訂婚還好，兩家人坐一起吃個飯，慶祝一下，領證登記。可結婚就不一樣了，若要辦酒席，那雙方親屬就要來人多一些，撐場子熱鬧熱鬧。總不能女方這邊來的賓客一桌都坐不滿吧？

    “訂婚好，你表姨家的那個哥哥，在隔壁讀博，坐高鐵兩時就到了，我讓他中午到酒店，一起吃個飯。”

    “至於嗎？”江北北無可奈何道，“我不是有倆哥嗎？我二哥三哥。”

    的時候，自己都想笑。

    “胡鬧。”江北北奶奶又翻了她一個白眼，“那邊總要來個人，這樣你訂婚，你外公外婆那邊也算知道了你要結婚，不管你要做什，總要讓人家知道。結婚不是事……還有，定下結婚日子，你也要早點知會一聲，讓人家有時間準備，能來的都來，別到時候女方家屬就我一個……”

    “怎可能！”江北北笑道，“我有同學同事，你要想熱鬧，我能給你湊齊八桌！安啦，我去找堯哥。”

    江北北完，飛快逃跑，推開楚家門，躡手躡腳進去，想偷偷看看楚堯今的形象。

    路過洗手台時，江北北站住，愣愣的看向洗手台前，梳頭發的楚爸。

    楚爸以為她認錯，回身指了指楚堯的屋門，示意她要找的人在麵。

    可江北北就站在這兒不動，半張著嘴，呆愣愣看著楚爸。

    楚爸詫異了，滿臉問號：“……怎了？找什嗎？”

    楚媽扒著屋門探出頭，眨了眨眼。

    江北北傻愣愣問道：“伯伯……你在做什？”

    “啊……”楚爸明白過來她在看什了，指了指手邊黑色的染發膏，道，“染發劑。”

    他用手撥了撥頭發：“基本都白了，不染沒辦法出門。”

    起碼今，要精精神神的。

    江北北不知為何，鼻子一酸，視線被淚水模糊後，在看向楚爸，隻剩一個朦朧的輪廓。

    她想，自己的爸爸如果活著，今，應該是這副樣子，笑在鏡子前染著白發，她：“閨女長大了，要成家了……”

    可她此生都見不到爸爸的白發，她的爸爸永遠都是年輕的模樣，時光定格在相片，她一長大，他卻依然那樣笑著，在照片。

    不知道這是一種什樣的情感，沒有委屈，也沒有痛苦，隻是想流淚，隻是想念。

    江北北站在那兒，鼻涕眼淚一齊往下掉，怎也擦不幹。

    她忽然想讓爸爸抱抱，想爸爸的懷抱，想讓他笑著：“舍不得我女兒。”

    或許是她哽咽的時候，模糊不清的了句爸爸，楚爸愣了會兒，明白她為什哭，眼神一下子柔軟了，夫妻倆對視一眼，楚媽的眼圈也紅了。

    她走過來，輕輕拍了拍掉淚珠的姑娘，攬住她的肩膀，道：“爸媽在呢，閨女今特好看，都看見了。”

    楚堯衣服穿了一半，聽見哽咽聲，開門就奔出來，楚媽嫌棄地擺手，讓他一邊站著，自己拍著江北北，讓姑娘靠在她肩頭，輕聲安慰她。

    江北北滿臉鼻涕眼淚的仰起臉，楚爸輕輕抱住她，拍了拍她腦袋：“看見了，北北長大了……健康平安，很優秀，有這樣的女兒，身為父親特別驕傲……”

    楚爸不是言多之人，他惜字如金，除了必要的禮貌，他很少主動和人話，加上臉冷，看起來非常不好相處。

    江北北能跟楚媽打成一片，媽叫熟練了，也都能脫口而出，甚至可以親昵的拐著調叫媽媽媽咪，但對楚爸，卻是一個爸字都難喊出口。

    然而現在，江北北在楚爸溫暖的懷抱，聽到那句身為父親的驕傲，淚水滂沱，像女兒在外經過雨打風吹，終於在拐角的晴空下，看到自己滿臉驕傲的父親，伸出手，笑著：“原來北北長這大了！”

    “爸爸……”

    江北北緊緊抱住楚爸，痛哭道：“爸爸……我想你……”

    我平安健康的長大，成為了不會讓你們失望的大人。

    楚媽輕撫著她的背，歎了口氣，擦了眼淚。

    江北北抱住她，臉上掛著淚，笑著叫了聲媽媽。

    爸爸，媽媽，我長大後，是這個樣子，我今，要結婚了。

    我組成了新的家庭。

    我愛你們，我……想你們。

    唐西周把腦袋探進來時，看到客廳抱頭痛哭的場麵，嚇的大氣不敢出，又縮了回去。

    過了一會兒，他再次探頭進來，道：“那個……妹妹啊，咱隻是從對門嫁過來，三步路，再沒有比你嫁得更近的了，咱不用哭這痛啊……”

    來也是，團了十張麵巾紙後，江北北止住了淚。

    楚堯這才允許近身，拉著她回對門，溫毛巾擦拭著臉。

    江北北吸了吸鼻涕，委屈道：“……你再等我二十分鍾……我……重新化個妝。”

    楚堯輕聲細語道：“不著急，人又不會跑，慢慢來。”

    而楚家倆家長，此時也在收拾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