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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十五·戌時正刻（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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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冷策，聖禦司右少卿。”

    前麵那人淡淡地自我介紹道。

    “袁大人就在前麵的官署大堂，三位請隨我來吧。”

    冷策將蕭正和、孟凡、薑紫璃引到了官署大堂中，然後將大門合上了才悄然隱退。

    一張榆木雕花辦公桌後，一名中年人正伏案批閱公文，他身著一件象征官位雍容顯赫的絳紫色金絲飛魚服，正是聖禦司的正卿大人袁不易。

    孟凡細細地打量袁不易。

    隻見他麵如刀劈斧削，五官線條透著三分粗獷，三分剛毅，餘下四分溫文儒雅；他兩隻眼睛炯炯如兩把火炬般熾熱而明亮，也蘊含了三四分的冰冷和犀利，仿佛輕而易舉就能洞察人世。

    薑紫璃低聲道：“這位袁大人隻有四十出頭吧？”

    蕭正和微笑搖頭：“不，袁師兄已經是古稀之年了。”

    修煉真武道心訣的真武弟子，不論修為潛質高低，到了二十歲以後，生命衰老速度都會極大地減緩下來。

    袁不易七十多歲，外表有四十多歲，隻能算是中規中矩。

    蕭正和四十多歲，外表隻有二十多歲，也是半斤八兩，算不得有多出眾。

    真正出眾得令人咋舌的，恐怕還是要數吹雪殿的東方首座，明明外表就是二十歲，然而整個真武山上下，根本沒人知道她的真實年齡，連風清吟那些人也不清楚……

    瞥見三人走到了近前，袁不易匆匆將毛筆擱在青花瓷筆山上，衝三人笑吟吟地道：

    “蕭師弟，孟師弟，你們終於來了。”

    蕭正和、孟凡、薑紫璃三人同時朝袁不易作揖：

    “袁大師兄。”

    “東西我已經帶來了。”蕭正和自腰間解下葫蘆，拔開塞子，葫蘆嘴靈光一閃，登時有三枚碩大的朱雀金蛋飛了出來，在他靈力牽引之下，悠悠地懸浮在半空中。

    袁不易慨歎道：“雖然隻剩下三枚朱雀金蛋，但就憑這個以及我在陛下麵前的威信，要解除你們二人的通緝令還是綽綽有餘的。文告我已經寫好了，就這一切都是玄冥殿的陰謀，就可以洗刷你們的罪名了。”

    之前袁不易就絕不相信蕭、孟二人會幹出勾結玄冥殿的事，隻是迫於輿論壓力而無正當理由為他們反駁罷了，現在他們將剩餘三枚朱雀金蛋親自歸送到聖禦司，這個正當理由便存在了。

    聖禦司獨立於六部百司，僅受當今皇帝直轄，可謂是權勢滔。

    袁不易要為蕭、孟二人洗刷罪名，什都不缺，就缺個理由罷了。

    他高聲喊道：“冷策，你進來。”

    冷策便又推門而入，走到了袁不易的辦公桌前，雙手恭敬執禮：“袁大人。”

    袁不易淡淡吩咐道：“你多叫幾個人，去把街上所有關於我兩位師弟的通緝令給撕了。”

    “是，大人。”冷策應了一聲，便又退了出去，將門掩上。

    蕭正和將朱雀金蛋又收回了葫蘆中，然後交還給了袁不易。

    袁不易隨意將葫蘆放到桌麵上，目光逐一掠過蕭正和、孟凡、薑紫璃三人，嘴角蘊涵著一股平和的微笑：

    “我記得，當初我拜入真武門下的時候，隻有十六歲，一直在山上修煉了三十年，才離開師門，來到這帝都之中尋找我的道路。我這大半生公務纏身，想來已有四十年未曾回過真武山了。”

    孟凡道：“袁大師兄，那你應該抽空回去看一看才好。”

    袁不著孟凡，仿佛又看到了當年的自己，眼神迷離似回憶曾經：“當年我拜入神武殿門下，印象中最深刻的，莫過於師尊當年給我闡釋的‘道’。”

    孟凡脫口而出：“《道德經》第一句話‘道可道，非常道’，可以得清楚的道，就不是真正的道……”

    袁不易含笑著擺了擺手：

    “師尊從來不會用‘道可道，非常道’這句話來搪塞我們。

    “就在那一，在雲霧縹緲的真武之巔上，我清楚地記得他曾對我過：

    “道。陰與陽，曲與直，黑與白，善與惡，福與禍，堂與地獄，幽暗與明火……萬物均衡即為道。

    “這句話深深地影響了我一輩子，影響著我待人、處世、接物方方麵麵的準則。”

    均衡？

    孟凡突然感到心中猛一刺痛，嘴唇也驟然蒼白了幾分。

    薑紫璃恰好看到他異樣的臉色，不由低聲問了句：“你怎了？”

    孟凡微微一笑，淡若無事道：“沒什。”

    袁不易眼眶微微泛紅，歎息道：“師尊不光教我修行，讓我擁有超越凡人的神通，更讓我懂得了這世間很多道理，否則我也走不到今……隻是他走得太早了，我來不及見他最後一麵。”

    ……

    真武山，明月如霜。

    “啪！”的一聲，一本古籍忽然摔到了地上。

    昏暗的藏經閣中，跛腳老漢端著一盞油燈，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費力地彎下了腰，將這本書撿起來，細心地撣去了上麵的塵埃，又放回了原處。

    “喵——”

    貓叫聲在頭頂上方的書架上響起，跛腳老漢抬頭看去，隻見黑暗中一雙碧綠貓眼炯亮地看著他。

    “又是你這隻貓，又來找我要吃的了，是不是？”跛腳老漢的聲音沙啞不堪，仿佛經受了風霜歲月的侵蝕，他的聲帶早已變得滄桑而枯朽。

    他一瘸一拐地走出了藏經閣，朝廚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