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峰處雲霧滾滾,聚久不散。空中蒙蒙透亮,幾縷白雲隨意飄揚,正是初冬的霜氣最為寒冷的時候。
拋灑出的鮮血躲過空氣的層層封鎖,但剛落在碎石上就立即被凍成大大的紅色冰粒。蓋聶的身體重重落地,又在尖銳的碎石上擦動一段距離,路上流下大片的嫣紅。
我落回地麵,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作為貨真價實的重術,四峰與五峰交撞的威力足以令他重傷。
蓋聶艱難地用手支撐地麵,掙紮著想要站起來。無奈傷勢太重,剛剛離開地麵的身子又重重地跌回地麵。
“咳咳!”
劇烈的疼痛使得他不住地咳嗽,幾團鮮血自嘴角流下,碎石上的血色冰粒悄然多了些成員。
我蹲下來,饒有興趣地看著如一條死狗般的蓋聶,特別是他死死凝望著我的眼神。
“被自己的術傷成這樣,很不好受吧?哦,對,差點忘了,這畢竟是重術嘛。”
我一臉同情地望著他,但語言卻絲毫不加掩飾譏諷之意。
蓋聶淒然,沒想到一向謹慎的他竟有一會落得如此地步。
以他八術圓滿的術境,四峰與五峰相撞的力量本不會令他重傷至此。然而,當時他離兩術實在太近,導致術靈嚴重受損……
即便如此,這個年輕人帶給他的衝擊還是太大了。
二十歲上下便達七術之境、詭異而又強大的隱息能力、手段老辣狠厲……這些無不令他一次又一次地震撼。
想必比起那個人,他也不會差吧……
“你與荊軻……是什關係?”
蓋聶的聲音微若蚊嚶,好似出這句話就用盡了他的全部氣力。
“你問我嗎?你在問我嗎?你終於問我了!哈哈哈哈!!”
我像是聽到了下最大的笑話,猛地站起身,大笑不止,周圍淡淡的霧氣更是被衝散不少。
“你看。”
我重新在他身邊蹲下,一團幽色的火在我掌心躍動,仿佛在嘲笑蓋聶的無力。
“什?!不!不!咳咳……”
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他好似是一名生命垂危,即將離世的病患者。但同他們不同的是,他雙眼圓瞪,好似時刻要蹦到外麵。
“不可能!……幽,怎會出世……”
但隨即,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神色複雜地看著我,如果……似乎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可是怎會呢?盡管世人從不曾忘記,但至術已千年未出,怎會在現世有這樣一個傳人?……
“相信了?”,我收回幽,“但我要的不是這個。”
嗯?蓋聶一臉疑惑,難道還有比這更加驚世駭俗的事嗎?
時至現在,他已釋然。雖敗在幽術之下,但能與幽術者交戰是古往今來幾多術者,特別是強大術者的共同期盼啊!作為一名渡術者,此生能見識到至術,也算是了無遺憾了。
“荊軻,”看著他希翼的眼神,我頓了頓,“是寅術者,是我兄。”
“他死了,”我很淡然地補充,好似的隻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在那個雷夜”。
什!!
蓋聶激動得全身發抖,麵無血色,嘴唇煞白。他顫巍巍地倔強地半支撐起身體,竟真的被他成功了!
“咳咳咳!!”
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一團血咳出,但他絲毫不顧,腦中之充斥著那句話“寅術者!寅術者!……”
蓋聶心如刀絞,隻覺無盡的悔恨與自責湧上心頭。
我……我竟間接害死了一名至術者!!
那個優秀到妖孽的年輕人、那個一襲白衣如他性格的年輕人、那個自己極為賞識的年輕人……
殺的秦王!
追憶的神色一閃而過,蓋聶的眸中被怨憤填滿,甚至沒有注意到我的最後三個字。
身體不住地顫抖,蓋聶身旁溢散出的怒氣在夫子眼中卻是另一番模樣。
那個可怕的年輕人,不僅用奸計重傷蓋家主,並且定口吐惡言,使得蓋家主怨怒滔。
此等魔子,定要誅殺!
夫子周身濃厚的儒氣湧動,眼中精光閃過,心中有了計較,淩空而跨,飛速向“靈峰”趕來。
“麻煩!”
感應到身後的氣息,我皺了皺眉頭。站起身眺望夫子在晨霧中影影綽綽的身影,我不屑地搖了搖頭,八術大成而已。
即使這樣,此人還是不能覷。
確認蓋聶已沒有了戰鬥的能力,我靜待著夫子的到來。
然而下一刻,令我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現了……
“我想請你授課,可以嗎?”
童稚的聲音在山峰上飄蕩,清晰可聞。然而,這聲音隻局限於我們……
“誰!”
夫子停下腳步,環視四周卻發現並無一人,而且那聲音……絕不是竹舍中的學童!
越想越可怕,夫子隻覺頭皮發麻。
“不同意嗎?”
那聲音又起,卻透著淡淡的失望。不是幻覺!夫子心中最後一盞希望之燈也熄滅了。
不知為何,夫子心生一種錯覺,仿佛若是不答應那個聲音就是愧對了什。而且,授課?夫子竟泛起了一絲絲期待!
“好。”甚至沒有思想的掙紮,夫子輕輕回答。
那個聲音好似有著狐妖的魅惑之力,夫子忘失了自我,忘失了的率,忘失了蓋聶……
“刷!”
一道光亮通路出現在夫子身前,好似連接了萬古光陰,一種不出的扭曲如一堆亂線交織、盤旋其中。
夫子絲毫沒有感到驚異,好像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一步踏進,他的身影瞬間絕跡……
通路,閉上,消失。
今,絕對是蓋聶此生震撼最多的一。本要來支援自己的夫子,突然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絲毫預兆。是的,在他眼中夫子就是突然消失的。
我則驚疑不定地凝視夫子消失的地方,剛剛,有種很熟悉的氣息……
良久,我才轉過身,從蓋聶的眼,我們互相看到了各自的驚異。
但這種神態沒有保持多久,這場鬧劇,該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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