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春風，江南煙雨。

    從蕭家大院溜出來，蕭賜頭也不回，一溜煙的隱沒在迷霧中。

    雨，打在臉上，打在心。

    “我蕭賜，一定要做給你們看，我要打你們每一個人的臉！”

    賜才跑到湖邊，就氣喘籲籲地大喊道。作為江南蕭家的獨子，蕭賜的願望就是繼承父親的一手武林絕學玉蕭掌法，可偏偏父母卻從不讓他練任何武功，也從不告訴他原因。一轉眼17年過去了，長大成人的蕭賜心癢難耐，在師兄弟的擠兌下實在氣不過，便偷偷地聽父親授課傳功。這正是東窗事發，被狠狠教訓了一頓的賜正被罰關禁閉，卻被他從窗戶翻了出來。他越想越生氣，越想越委屈，就隨手撿起地上的石子，沒頭沒腦的投入水中。

    “子，你爹娘沒教你，不要打擾一個無家可歸的人喝酒？”

    原本以為隻有自己一個人，不知哪傳來的聲音嚇了賜一跳。他強作鎮定，警覺的四下望了望，不服輸地回應：“我喊我的，你喝你的，幹你什事了？”

    “好子，有骨氣！”

    “嘩啦啦”一陣水聲，賜前方不遠處的湖邊，突然從水中站起一個人。這個人渾身濕透，蓬頭垢麵，40歲上下，手中拎著一個幹癟的酒壺，活脫脫一個爛醉如泥的中年大叔。大叔搖搖晃晃，蹚著水來到賜身邊，帶著幾分醉意，漫不經心的打量了起來。

    “你想怎樣？”

    “嘖嘖，可惜了，可惜了。”中年大叔撇著嘴搖了搖頭。

    “什可惜了？”

    “哈哈哈哈，可惜這煙月美景，雖有好酒，但缺美人。雖有練武奇才璞玉一枚，卻無人用心打磨雕琢。人生之憾，莫過如此。”到“練武奇才”，大叔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卻是稍縱即逝。他懶懶地打了個酒嗝，眼神便又黯淡下去。

    雖然隻是一瞬間，更像是自己的錯覺，但生的武術嗅覺，讓賜捕捉到了那一瞬間的英豪之氣。“等等！”他猶豫了一下，又立馬拉住轉身要走的大叔，“打擾您老人家喝酒是我不對，我知道哪有酒有肉，咱們去喝一杯，我請客，怎樣？”

    “嘿嘿，子脾氣不，嘴巴倒還機靈。下之大，你我相遇，也是緣分一場。罷罷罷，要不是我獨孤客早已立誓再不過問江湖之事，可能還真收了你這個徒弟。”獨孤客頓了頓，從地上撿起了一斷枯枝。“今夜之事，隻你我二人知道，枯枝為鑒，明月為證。”

    話音輔落，似心有靈犀一般，迷霧散盡，漫的月光鋪灑下來。不待賜多一句，獨孤客已跳上岸邊一塊巨石，居高臨下，枯枝代劍，自顧自地舞起一套劍法。

    賜雖不曾係統學武，但資極高，僅偷學幾次，就已領悟家父玉蕭掌法的要領精髓。此時獨孤客所舞劍法，極盡翩躚靈動，縱情肆意，時而似醉舞高歌的狂士，時而似對月低吟的詩人。最重要的，無論劍招何往，或虛或實，永遠透露著一股落寞淒涼，讓人不禁扼腕歎息。他目不轉睛，勉強能跟住劍客的動作，一一記下，卻實在無暇去體會每一招的精髓和妙處。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劍招已出九十九式，在最後一式的關口，湖麵隱隱傳來絲竹歌聲。獨孤客恰隨歌收劍，負手而立，雖仍披頭散發，卻無形間顯露出俠客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