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亮緩過神來，對身後的人嗔喊：“讓爹爹知道，會扒了你的皮！”

    “哈！”身後人發出一聲冷笑，比落在手背的雪花更冷，讓她背上汗毛倒豎。

    她不覺就帶上哭腔：“我沒惹過你們！”

    那人這次沒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竟“噓”了一聲，輕言細語道：“人不犯我，我就犯人。這是西冥自古的交流之道。沒有交流，人不就跟活在荒山野嶺一樣，找不到群體歸屬感？”

    聲音如清泉淙淙淌過竹林，竟能隱隱聞見竹葉清淡的香。小月亮一直覺得爹爹那琅珮相擊的音色才是全世界最好聽的，現在卻覺得——那音色依然是最好聽的，身後這人的聲音僅次於他。

    小月亮從沒有過社會學方麵的研究，此時被問住，隻能閉嘴。

    良久，她忐忑地問了一句：“你們要把我怎樣？”

    “哈！”又是一聲冷笑，至冷中又帶了狂熱的祈盼之意，讓小月亮幾乎尖叫出來。

    聲音仍有青竹的香味：“東之月到現在還不以死謝罪，讓我們情何以堪？你既然是他的至寶，你說能把你怎樣？從明天開始，一天給他寄過去一樣你身上的東西，你可以自己選，先手指還是先眼睛。首先說明，牙齒毛發指甲不算。你還有問題嗎？”

    小月亮不語。

    細雪飛舞如漫天楊花，天幕變成一整塊剔透的黑曜石。

    那人似生了點憐香惜玉的心思，語氣溫軟一點，更是動聽得讓人恨不得給他遞個話筒：“你放心，東之月既然那心疼你，必然不會讓你受苦。我可以稍作通融，第一樣東西寄頭發。不過，他若樂觀到以為第二樣東西會是發夾，那我就沒辦法了。”

    他拍拍小月亮的肩，關切地問：“還好吧？聽明白了嗎？還有問題嗎？”

    小月亮的啜泣聲傳來，伴隨幾乎聽不見的嘀咕：“隻一個問題。”

    “你問。”

    “你用什牌子的漱口水？”

    “……”

    接下來一路沉默無語。天氣苦寒，但躲在黑衣人的鬥篷下，卻異常溫暖，馬背晃了幾晃，小月亮就開始雲深不知處。

    醒來時，環顧四周，處於一座青竹閣樓上，閣樓巨大的窗戶完全敞開，素紗迎風翩起，雪花順著月光飄入，在房間飛舞如螢火蟲。透過窗戶，能望見遠處天際被桂樹半擋的黯藍月亮。

    又是黯藍。

    小月亮收回目光，才看見房屋正中佇立的黑色人影。

    她喉嚨像被人一把扼住，酸痛得要窒息，冷汗瞬間從毛孔泌出，濕了貼身衣衫。

    她僅憑感覺就確定，麵前的黑衣人，不是馬背上那個聲音好聽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