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進府、唐管家

    “不幹。”

    清脆兩字自十七口中輕吐出後，嚴少爺眉頭微皺，嘴角一撇，兩腮間鼓得像個氣囊，雙臂左右晃蕩著，手中錦帕也是像個撥浪鼓搖曳不止，做了個女子撒嬌似的模樣。再看了看十七身上一副襤褸的西蜀便裝，恍然地一拍手，扯出個皮笑肉不笑，又是幾多脂粉夾雜著嫣紅鮮血悄然向下滑落著，渾濁不堪的液體在臉上縱橫交錯，再配上那白得令人發指的膚色，真真像個女鬼要索魂尋仇，嘴上那要男不女，半聲沉悶半聲尖的嗓音更是加深了這印象，語氣卻是道不出的低聲下氣：“兄弟，你若是顧忌你西蜀出身的身份，那你大可放心，咱餘府雖為北央直轄，可絕對海納百川、收納各方名士……”

    “打住，打住，這餘府是哪個地方，我咋從來沒聽過？”

    此話一出，坊間便是一陣落針可聞的鴉雀無聲，嚴少爺翹指扶正頭頂白冠，掩去嫋嫋升起的幾縷青煙，眉間微顫，幾番下來，粉黛已是寥寥無幾，露出本就白皙的膚色。旁側眾侍衛也是一陣無言，想著眼前這西蜀子不知是存心找死還是真傻，在這地界這話……不過剛才這子對嚴少爺下手如此之狠，他當真不知道？

    掌櫃的略帶著幾分困惑眼神打量著十七，揣摩著剛才的話，掌櫃的可不認為眼前的客官可算是個輕浮托大，不知高地厚的傻瓜，這前後語氣相差未免太大，現在這四國並立，輪值牛耳的世道，敢不打聽信息出來走動的人，除了隱世的世外高人，要不就是有所依仗。再看之前幾番交談下來，怎也是對餘府或是這嚴少爺興致盎然的樣子。此地此景此話，想必這位客官也是有所思量……不，應該是有所圖謀才對。不過掌櫃的也是無意向這嚴少爺提點幾句，隻要不波及到自己，這混蛋死了那才是皆大歡喜的大好事。

    半響後，嚴少爺也不似之前那般發作，隻是咬牙切齒、語氣嘶嘶透著涼意一樣地道：“所謂餘府，乃是這臨霜城屈指可數的北央勢力之一，我們餘老爺之前可是受北央之柱的右相大人提拔照拂，前程似錦……”話到此處，不那掌櫃的，就是那身旁幾個木訥遲鈍的侍衛也是臉色微變，十七心頭暗道：看來這嚴少爺當真是在餘府呆久把腦子呆壞了，如今這北央之變已是箭在弦上之勢，滿城風雨已然鐵幕般籠罩而下。

    跟著右相前程似錦？不落一個粉身碎骨，萬劫不複的結局就已經算是不錯了，不過想來這餘大老爺也不是庸庸碌碌的宵之徒，怎樣個結果就得看如何經營了。如若這餘老爺下一輩當真是這副個不男不女的樣子……十七一個側眼，直直地盯著依舊滔滔不絕著的這人，發覺這家夥除了殺伐氣質，和裁衣巷一群人何其相似，話多得跟巷主有一拚了……不過話又轉回來，根據前幾所查，嚴少爺是私生子的可能性已經基本排除。不過一個更出人意料的猜測緩緩浮現在了十七的腦海中，而目前在這餐館發生的一切，隻是十七已經完美寫就的劇本而已，而目前他所需要的，隻是把握走向，掌控局麵，寫好結局罷了。磨刀霍霍，已然是架在了餘老爺的頸上，隻待十七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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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一臉茫然地看著眼前這個高談闊論的粉麵生，看似儼然被嚴少爺的話給繞進了圈，腦子卻是梳理著各條線索。

    現在解決眼前這目標，應該是易如反掌，偌大一個餘府，不是找不出比十七武藝高的人，就那餘升，那“煉雪掌”不出神入化，可也已是臻至爐火純青之境，也不是十七這初出茅廬的毛頭子比得上的。可這刺殺之術，本就不能以常理的武力大度之，全看謀劃布局，雖裁衣巷所授，從來不是十七這般明目張膽，悄無聲息地來，不知不覺便走方為上上法。

    可在十七的劇本，最為穩妥的兩個方法中，這嚴少爺已算是必不可少的一步明棋，拿捏得當，便是能死死地將死餘升，還拚掉那右相的幾分退勢。十七畢竟是裁衣巷學徒，鋌而走險，家常便飯，如若全照著裁衣巷所授，全憑他資質，估摸著自己的墳頭草已是能長到他這身高了。隻是這兩個方法優劣得失，就是十七也是不好衡量……受此邀，便是可好生行事，隻是這嚴少爺和暴露問題有些麻煩，再加之最為致命的一個因素……不受此邀，這嚴少爺想必也會遣人，不在場的證據已足，就是這下手……

    經過前三的摸查，十七發覺這餘府可不是一般的難進，不倒班的侍衛，就是北央的那矛隼也是個難下手之處，雖不是那“雕出遼東，最俊者”謂之的海東青，可也是生了幾分靈性，頗為棘手。以十七匿形手段，府外潛進去不是不行，隻是這萬一……可可能隨時要了十七的命。在裁衣巷，最不能容忍的便是這的萬一和大意，也不是不能，隻是英年早逝的冰涼屍體絕不是十七想象中的結局。

    至於受了這嚴少爺之邀嘛……十七仍是不動聲色地看著眼前這清了清嗓，喉嚨冒煙地快要破口大罵的青年，突然覺得好像也不似先前那番麵目可憎，雖讓十七給破了相，可還是頗有幾分清秀氣質……可就是這清秀氣質啊……十七心頭一歎，原本渾濁昏黃的眼神猛然多上幾分亮色，也不知是憐憫還是同情添上了瞳，一掃先前懵懂頹然。嚴少爺隱約察覺了幾分，可也隻是覺得眼前這子的眼睛好像又瞪大了幾分，或有些許不同，可誰會深究個眼神？倒是身旁一直微躬著、卻觀察不斷的掌櫃的暗自心驚，心道：看來，又要破點財了，哎，人老了，眼力也是大不如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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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不是咱家，進了咱餘府，吃香喝辣，飛黃騰達那已是鐵板釘釘之事了……”語氣回了幾分陰柔，意猶未盡之處，嚴嶽翎一掃，正正瞧見十七雙唇微郃。

    “當真？我正缺個活兒幹呢。那就還望嚴少爺多多包涵了！”十七看著嚴少爺，話畢後便癡癡的笑了起來，頗有幾分憨厚，再加之其樸素的西蜀特色服飾，被當作個種田為生、養家糊口的農夫也不足為奇。可這膚色臉貌對於個農夫可算是過了頭，倒又是不真切地多上了好幾分違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