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老……”

    韓青杉忽然轉過身，眉宇間有些發愁：“照這發展下去，世道怕是要亂了。”

    酒、夢、江湖，就從接觸的這幾來看，它實在是太過強大。

    風瀾白發依舊，但已經能看到若隱若現的那一抹黑色。

    下前十都能尋到機緣，更何況這些學生？

    “亂？”

    “這世道何時太平過？”

    風瀾閉著眼睛，語氣淡然。

    二百五十七年的歲月，他聽到的、看到的比韓青杉要多得多，理解的也更為深刻。

    “我的意思是酒！”

    韓青杉愁道：“明明是夢，卻偏偏是江湖的樣子，又能接續，這手段匪夷所思。而且，夢得到的武學，或許不能直接貫通，但習練起來卻事半功倍，學生們的實力進步有多快相信風老也清楚。”

    “這不是好事嗎？”

    風瀾很淡定，連眼皮都未睜開。

    “這會讓喝酒的人實力進步更快，但不喝酒，或者喝不起酒的人會更落後。酒又被不悔客棧牢牢握在手，相當於被拿捏著七寸啊！”韓青杉語氣有些苦澀，任何事情，處於被動的一方總會有這種心情。

    風瀾忽然睜開眼睛，盯著韓青杉，目光灼灼。

    “世事如舊，其實並不是好事，這意味著不思進取，意味著毫無進步。”

    “世態發展總會出現轉折點，就像這亂世諸國，總有失衡的那一。”

    “你不可能去阻止那一的到來。”

    “一個勵精圖治、雄才大略的君主所治之國，不可能與安於享樂、碌碌無為的皇帝一樣，這才是平衡。”

    “各國的發展路線、狀態都會不一樣，進步的、強大的，總會吞並退化的、弱的，這樣，整體都會變得進步、強大，不是嗎？”

    “世道本就是亂的，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是大勢。因為任何時候，頹勢都會被進步取代。”

    “到那個時候，任何阻力都是對進步的妨礙。”

    他看著韓青杉，語氣淡然，卻不失嚴肅：“很明顯，屬於這個時代的際遇，屬於這個時代的轉折點已經出現。誰能把握，誰又錯過，跟我們又有什關係？”

    “還有。”

    “它讓你進步，讓你變得強大，那你……為什要阻止它進步、阻止它變得更強大呢？”

    韓青杉怔住。

    寒意自後頸炸開，席卷全身。冷汗直冒，恍如泉湧。

    他忽然發現自己的眼界格局與風瀾相比差得太多太多。

    是啊……

    它讓我進步，讓我變得強大，那我為什要阻止它進步、阻止它變得強大呢？

    為什？

    韓青杉找不到能服自己的答案。

    “我們是弈心書院，以一點俠意，滿懷書香為訓，切記自己的位置。”風瀾緩緩閉好雙眼，仿佛有著超脫世外的縹緲淡泊。

    韓青杉仔細揣摩著語中深意，忽然笑了：“風老世事通透，教訓的是。”

    接著他又補充道：“不過，世俗之人不長眼的還是挺多的，如果那家客棧遇到了，書院要站出來嗎？”

    能問出這話，明他已經想明白。可有些事情，他還真拿不定主意。

    但是，若論遠見，隻怕全下都比不上眼前這位，這是書院的財富。

    “偶爾送個順水人情就好。”風瀾有些感慨：“那子，可沒那弱。”

    “嗯？”

    韓青杉有點不敢相信：“難道那掌櫃的，也是踏過登仙路，走上修真正途之人？”

    他有點不敢相信。

    那般少年，竟然如斯恐怖？

    “登仙路？”

    “修真正途？”

    “下前十二加起來，都沒人家懂得多。”

    “當然，並不是他能打得贏。”

    風瀾抬手，一壇酒淩空落入手心，正準備喝時，又對韓青杉囑咐一句：“不要想太多，盡快找到屬於你的機緣。”

    他其實還有話藏在心。

    既然酒有所有人都需要的際遇，能讓所有人都進步，那……哪怕所有人都喝，下前十二還會是下前十二。

    所以又有什區別呢？

    酒過喉腸，風瀾悄然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