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仰止回到屋的時候就看到女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邊,披著一件簡單的羊毛衫,盯著外麵夜色下紛揚的雪花出神。
她最近發呆的次數越來越多,這都是曾經的唐言蹊根本不會做的事。
不知怎就莫名想起了方才傅靖笙的那番話。
——她身邊的人一個個遭遇不測,她很容易潛移默化把這種罪過加在自己身上。
大掌無聲緊攥,男人走到她身邊,從身後抱住了她,低低問道:“不是困了嗎?怎不睡覺,站在這看什?”
唐言蹊回過頭,看到他俊朗沉靜的臉龐,微微一笑,“聽到外麵有車響,醒了,所以起來看看是誰來了。”
“嗯。”男人把她拉到床邊坐下,“餓不餓,想吃什,我去做給你吃。”
唐言蹊隨口報了兩個菜名,男人眉頭也不皺,低頭在她唇上用力啄了下,溫聲道:“好,等我半個時。”
就在他要拉開房門出去時,唐言蹊忽然想起什似的,叫住他,“仰止。”
男人停下腳步,眉目間鋪滿難得的虔誠與耐心,那是一種能把人心化掉的溫度,讓唐言蹊對上他深沉的眸子,心跳就漏了一拍。
從前她也知道他在意她,但是這個喜怒不形於色的男人,很少把他的在意這般平鋪直敘地寫在臉上。
“怎了?”
“你什時候,”她咬了下唇,看著他,“什時候走?”
陸仰止眉目平靜,回答:“這兩就走,看東庭那邊怎安排。”
他畢竟隻是個“技術支援”,充其量也不過是他爺爺對這個案子很是關切,真正發號施令的還是國際刑警和“雷霆”的長官厲少將,陸仰止在行程上是沒什發言權的。
唐言蹊“哦”了一聲。
男人似笑非笑地勾唇,瞧著她欲言又止的神色,問道:“舍不得我離開?”
唐言蹊坐在床上,懶洋洋地靠著靠墊,“如果我是,你就不走了嗎?”
男人拉過她,比方才更加用力深入地吻住她,直到兩個人的呼吸糾纏錯亂,他才離開她,以指肚摩挲著女人緋紅的唇瓣,“我盡量早點回來。”
所以,還是要走的。
唐言蹊點點頭,表麵的乖巧又溫順下,其實是早就料到的漠然無所謂,“好的,你一路心。”
陸仰止感受到了她情緒深處的複雜,想起傅靖笙,她就是因為從沒得到過想要的,所以要的越來越少。就是因為從到大都在被拒絕,所以根本學不會怎撒嬌鬧脾氣耍無賴。
就像現在,她明明不希望他去,可是也能笑著對他,好的,你一路心。
人能活得像她這卑微且冷漠,那這個世界上還有什是她非要不可的?
陸仰止正想著,見女人眉目間掛著寡淡的輕笑,宛如窗外棲在鬆枝上的雪花,涼涼的,“你還不去做飯嗎?我很餓。”
男人眸光深了幾寸,摸了摸她烏黑的長發,“這就去。”
出了門,宋井正候在那,見到他便壓低了嗓音:“陸總,該換藥了。”
男人麵無表情,“再等等,等她睡下。”
宋井苦著臉,“陸老將軍特意叮囑過,您身上的傷不能拖,”
待陸仰止出了門,唐言蹊才屈指按住了眉心,臉上所有的笑容都逐漸煙消雲散。
她打開了家許久不開的電腦。
又從抽屜拿出了前幾從厲東庭手中拿來的資料。
本來她在厲東庭麵前演了一場戲,他便已經把這東西交給她來查證了,誰想到墓園發生了那些意外。
厲東庭估計是看她最近自顧不暇,所以也沒再找她催過資料的事。
她這左右一耽擱,霍無舟和容鳶那邊情況也沒好到哪去。
霍無舟從醫院看完赫克托,想著兩沒怎和容鳶那女人過話了,便想去看看她。
到了她家門口,他麵色如常地輸入防盜門的密碼,駕輕就熟走了進去。
空蕩蕩的別墅,所有燈都是關著的。
霍無舟的心思一動,隱約覺得有幾分不對。
她不是這勤儉節約的人,有時候匆匆出門,門廳的燈總會忘記關。
他眉頭不禁一蹙,也沒有多想,以為女人可能還在公司沒有回來,便先去超市買了些她平時愛吃的菜,準備做飯等她回家。
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七點。
容鳶很少有加班不和他的時候,不過最近兩人關係尷尬,如果不是什要緊事,容鳶情願和他劃開距離。
男人就這坐在餐桌前,點了一根煙,青白色的煙霧被他薄薄的唇吐出來,形狀渾然成,帶了點微微的疲憊。
他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出去。
關機。
眸色一凜,驟然間,他腦子蹦出什念頭。
這個念頭讓他的神經被狠狠扯住,邁開長腿疾步上了樓,伸手去開她的臥室的房門。
門是鎖著的。
男人的臉色霎時間更加陰沉狠戾,很快從倉庫找出備用鑰匙,打開了她的房間。
屋子,同樣是安安靜靜的。
被褥疊得整齊,床頭櫃一塵不染,暖氣關著。
映著窗外紛揚的雪花。
這間靜謐得闃然無聲的屋子,沒有一絲活人居住的氣息。
如同有人用一把巨錘狠狠敲打在霍無舟的胸膛上,他胸前的肋骨疼得幾乎斷裂,靈魂也快被震住了體外。
卻仍然用一貫冷靜克製的目光逐一掠過黑漆漆的房間的所有擺設。
隻消片刻,他就察覺到,屋子少了什。
——她前幾收拾好的行李箱。
手掌驀地撐在門框上,四指用力,寸寸收緊,木製的門框被活生生捏出了裂紋。
男人被鏡片遮擋的一雙墨瞳翻湧著驚的巨浪,海麵上雨疏風驟,電閃雷鳴。
他性感的喉結滾動了下,低低從牙關擠出兩個字:“容、鳶。”
真好。
她真好。
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這帶著行李箱和別的男人遠走高飛了。
倘若不是他今剛好回來,不知道要什時候才能知道這件事!
他讓她等著參加蘭斯洛特的葬禮,她就真的把離開的日期挪到了葬禮之後。
趁他為了赫克托和老祖宗的事忙到不可開交無瑕顧及她時,毫不猶豫地離開了。
世界上怎會有她這膽大包又冷心冷情的女人。
霍無舟麵無表情地關上房門。
不是喜歡他嗎。
不是愛他愛到要把他的代號刻在身上嗎。
這他媽就是她的喜歡。
是不是,也太廉價了。
可是為什,他胸腔那顆搏動跳躍的器官竟然還在一下下的鈍痛著。
為什。
霍無舟勾了下唇,路過餐桌時看到那一桌子冰涼的飯菜。
紅紅綠綠的,肉和蔬菜什都有。
他還想象過她吃到這些東西時會像從前一樣別扭地誇他一句手藝沒退步。
結果站在這一室冰冷的空氣,他陡然生出的,竟是像這一桌飯菜、這周圍所有家具一樣,被主人遺棄,再也不需要的感覺。
霍無舟掐滅了煙,就這踏出了別墅的大門。
沒關係。
不就是一個遲早都要疏遠決裂的女人。
他已經失去過一生所愛,沒什是他扛不住的。
那種人,不存在的。
……
唐言蹊翻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資料,看一會兒就覺得頭疼。
想了想,隻好給霍無舟打了個電話。
那邊男人接起電話時,語氣雖然和尋常一般淡漠無物,可是唐言蹊卻聽出了些比平時更深層次的冷峻,“什事。”
她愣了下,輕聲問:“霍格爾,你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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