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和你姑姑、姑父斷絕關係了嗎?”傅靖笙有些不解。
男人聽著她的話,邃黑的眼底閃過一絲深沉的思考之色。
恰在此時,門外一輛軍車開進了院子,麵身穿軍裝、身姿挺拔的司機拉開車門走下車,脫帽敬禮道:“老將軍的副官昨晚收到了短信囑托這兩把姐暫時帶回老宅生活,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事,但為了保全姐的安全,將軍還是讓我們過來看看,順便接姐回家。”
“什?”傅靖笙愕然看向他。
很快也就想明白了個中緣由。
能隨隨便便聯係上陸老將軍身邊的副官的,除了酒神本人還有誰?
在這個互聯網時代,任何人的信息對於有能力者來都是公開透明的,毫無隱私可言。
“她連這都交代好了。”江一言捏著手那張紙條,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涼涼道,“想得真是周全。”
這份笑意卻隻停留在嘴角,沒能取代他眼底愈發幽深的色澤。
有什事值得她連夜離開榕城,甚至來不及等到第二早晨體體麵麵地告一個別?
傅靖笙沒他想得這深,隻當唐言蹊是任性過頭,無奈地扶額道:“她也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她不懂,江一言也不想點破讓她跟著幹著急,便把字條揣進口袋,淡淡睞了那軍官一眼道:“要帶相思走?我和你一起。”
他麵色如常,語調也沒什起伏。
傅靖笙卻聽得出來,男人是不信任眼前的軍官。
多事之秋,誰都不能輕易相信誰。
坐上了男人的車,車廂微微繚繞著她慣用的香水味和男人襯衫上混合的冷香。
傅靖笙抱著暖水袋稍微平靜下來,眼皮卻不知怎,還是跳個不停……
……
飛機降落在倫敦郊外的機場。
女人連行李都沒帶多少,匆匆出了海關。
正是唐言蹊。
她在機場招手想要攔一輛出租車,停在她麵前的,卻是一輛顏色深沉的高級轎車。
麵的男人帶著黑色的禮帽,一身黑色西裝,黑色的耳機線深入西裝襯,墨鏡幾乎遮了他半張臉。
饒是這樣,她也看清了那人臉上冷漠無物的神色,“大姐,我在這恭候您多時了。”
唐言蹊握著包帶的手指一緊,眼神有些意外。
她沒想到,來接她的人竟然是唐家的人。
心防稍稍卸了些,一些不知名的焦灼卻一層層地疊上來,她想也不想甩出一堆問題:“是你?你是我爸派來的人?!到底怎回事,我媽出什事了?我爸人呢,為什我現在聯係不上他?”
昨晚她的郵箱突然出現了一張照片。
是她母親江姍,在一個簡陋的屋子,披頭散發的模樣。
唐言蹊當時手就開始不受控製的哆嗦。
她雖然不太清楚母親的身份,但是無論聽舅舅、舅媽他們,還是這些年來和他們偶爾一次的交涉,都不難感覺出母親身上流著的那股生在貴族門庭、舉止優雅又從容的氣場。
哪怕在家,她都是儀容整潔,發髻高挽。
從來沒有過這種披頭散發的時候!更何況,還是在這樣簡陋、一看就不是家的屋中!
郵件下方附了句話:家人聚,不便有外人打擾,倫敦見。
寫得隱晦,但對唐言蹊來,意思也足夠明顯——不要通知任何外人,尤其是,警察。
作為一個黑客,她很清楚有多少種手段可以把一個人60度無死角的監控起來。
唐言蹊當即冷靜下來,不敢隨意給任何人打電話,而是匿名、用她能想到的最複雜隱秘的辦法給陸老將軍的副官編輯了一條短信。
一,是為了相思的安全。
二,也是為了試探。
果然,在這條短信發出去沒多久,郵箱又多了封郵件: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試圖聯係外人?念在你是初犯,也沒有報警的份上,這一次就算了。倘若你再輕舉妄動,我不保證在你母親身上會發生什。
至此,唐言蹊才徹底信了,她已經完全在對方的監控之下了。
以她的本事而言,破譯這樣的監控係統不是什難事。
可是敵在暗我在明,她萬一在自己不知道的點上觸怒了對方……
女人白皙削瘦的手指搭在膝蓋上,漸漸,攥攏了一掌冰涼的空氣。
望著顯示屏上那張早已經陌生了的臉,唐言蹊忽然就笑出了聲。
他媽的。
你能扔了我,我卻不能扔了你。
可笑的是她昨還在和霍格爾,她可能要出趟遠門。
今,就接到了這樣一封不怎友好的邀請函。
像是知道她有親自過去的意願,所以給她個台階巴不得她趕緊過去一樣。
唐言蹊關了電腦屏幕,獨自對著臥室空蕩蕩的空氣,冷笑了句:“綁我老子,你牛逼。”
不知,是給誰聽。
然而,等她火急火燎地趕到倫敦機場,卻發現在機場接機的,竟是唐家派來的人。
她不疑有他,直接拉開車門坐了進去,“我們現在去哪?回家?”
前排的司機微微一笑,笑容略顯古怪,“大姐,先生現在不在家,出門辦事去了。您可以先回n家等等他,不過,不一定能等到就是了。”
“你叫什名字?”女人懶洋洋地把包往後座上一放,眼神頗為銳利地掃過去。
那人對上她的視線,不卑不亢,“回大姐話,我是先生身邊的助理,喬治。”
唐言蹊看了眼他西裝上的手巾袋,沒再話。
卻掏出手機,抿著唇發了條短信出去。
車子在n家莊園的大門口停了下來,司機出示了自己的證件,被放行。
這還是唐言蹊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回家”,陸家的闊氣和卓絕她是見過的,她一直以為父親也不過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外國商人,從未想象過,眼前會有青石板鋪就的甬道,周圍盛放著矢車菊,一路通到前方像16世紀的城堡一般氣派精致、金碧輝煌的建築。
對稱的門窗,栩栩如生的雕像,手拿著一根象征著權利的權杖,高高在上俯瞰著整條一馬平川的主路。
在黃昏之下,那沒有眼睛的雕像,眼卻好似染了些鮮血一樣危機殘忍的光。
文藝複興時期最講究對人物肖像的真實還原,唐言蹊光是與雕像對視一眼,就能感覺到背後豎起的寒毛。
不知這個人活著的時候,又該是何等的風光威儀。
“那是n家的先祖,第一任公爵大人。”喬治也抬頭與他對視,不知想起什,唇角一勾,“當年征戰四方,殺伐決斷,為日不落帝國立下汗馬功勞,後來卻因為人誣告而被女皇施以絞刑,聽是把渾身的器官都摘幹淨了,死得很慘呢。”
唐言蹊皺了下眉,下意識摸了摸肚子,不悅地看過去,“你跟老子這個幹什?”
她肚子可還有孩子。
胎教很重要的,她從前講的都是白雪公主、灰姑娘之類的童話。
上來就這血腥,萬一被孩子聽去了就不好了。
喬治對她單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女人拾階而上,腳步停在半途,衣袂被風吹得翩然,她抬手自在地攏了攏飛揚的發,平靜道:“我耐心不好,讓你主子直接出來見我吧。他處心積慮把我騙到這來,應當不隻是為了讓我換個更豪華一點的住處吧。”
喬治一怔,失笑,“大姐,我了,唐先生出門了。”
“不拆穿你你還跟我這兒裝上癮了?”女人的嗓音靜嫋,卻在溫溫淡淡中碾出一股淩厲非常的氣勢。
喬治又是一愣,“大姐,您在什?”
唐言蹊轉過身來,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我爸身邊一共三個秘書兩個助理,分別叫福特、傑弗、塞西、斯圖爾特和肖恩,在中國時還有個女秘書姓袁,後來因為我媽不喜歡被fire掉了,你是他們其中哪一個?”
喬治被她接二連三吐出來的名字震得半才醒過悶來,眸子一眯,又道:“抱歉,大姐,是我口誤,我其實是家的管家。”
“管家?”唐言蹊低笑,打量著他的西裝,“最出名的那所德國國際管家學院畢業的嗎?”
喬治眼神一沉,還是答:“是,就是那。”
“他們沒教過你身為一個管家,穿西裝的時候手巾袋要配什?”唐言蹊嘴角噙著似有若無的笑,目光卻格外冷厲地盯在對方空空如也的口袋處,“還有,德國有沒有管家學院我不知道,但是歐洲最出名的管家學院在荷蘭。”
喬治,“……”
對方陰沉沉地望著她,讓唐言蹊陡然生出些許不安。
但她還是鎮定著,與他對視。
“你倒是懂得不少。”男人仿佛瞬間撕下了一張假麵,連表情都變得比方才陰森許多,“都大姐常年不與先生親近,沒想到你連他身邊五位助理的名字都知道。”
唐言蹊微笑,“偶然看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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