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言蹊是什人?
整整一個街區的孩子王,大街巷就沒人敢惹她,靠的可不是她那八百年不露一次麵的父母,而是,她的拳頭。
她是從和人打到大的,是他所認識的所有女孩子麵,最不怕疼的。
能從她口中出一個“疼”字,即使再雲淡風輕,也當是,到了無法想象的地步。
陸仰止心一慌,來不及思考那種心慌究竟是被什情感所驅使,他下意識就緊緊攥住了她的手腕,沉著臉道:“我現在就帶你離開,找醫生把它取出來,你的手不會有事,嗯?”
什“壞死”,他怎可能眼睜睜看著她的手骨頭壞死?
唐言蹊隻是掙紮一下都覺得筋脈和皮肉扯著刀鋒,索性也不動彈了,低垂著眼瞼,“好吧。”
“剛才我怕你看到會擔心,所以沒想告訴你。”唐言蹊想了想,又道,“不過,好像是我想多了。”
睿智如他,肯定早就察覺到了她手的不對勁。
漠不關心,就是他給出的回應。
好似有一把重錘狠狠敲在了男人的胸口,震得他整顆心都在發疼,“言言,不是的。”
他想,不是的,他不是不關心她的傷口和身體。
隻是剛才情況危險,她還一直攔在他麵前不讓他帶莊清時離開——那無理取鬧的樣子,著實是激的他心浮氣躁,再加上周圍紛飛的戰火煙塵,他是該有一顆多大的心才能在那種隨時都能要了他們三人命的節骨眼上思考她詭異的言行舉止?
而且她突然出現在這,就已經給了他不的衝擊。
她本該在家好好安胎養身體,居然跑到這刀槍無眼的交戰區來!
這他媽是鬧著玩的嗎?!
陸仰止為了這事心還憋著一股火氣沒發,此時此刻各種情緒扯著他的心髒,慌張,憤怒,心疼,他第一次不知道該用什表情來麵對她。
“不是的?”身後,墨嵐低低笑了,“那敢問陸三公子,你真正把她當什?”
男人表情冷漠,回過頭,眸光宛若淬了寒霜的刀,剜過滿臉似笑非笑的墨嵐,冷聲道:“我和我女人之間的事,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多管閑事,她,更輪不到你這種畜生來染指!”
墨嵐抹了下被他打得有些出血的嘴角,不緊不慢,風雅如初,“陸仰止,論臉皮我也真是沒見過比你厚的。剛才你她裝病的時候、丟下她帶著你未婚妻往外走的時候怎記不得她是你女人?怎不想想她會不會被除了你以外的其他畜生染指?現在開始和我掰扯這些,不嫌晚?”
“隻有莊清時的傷是傷,莊清時的痛是痛,還是,不會哭的孩子就是沒有糖吃?”墨嵐越越狠戾,“因為言言從來不和你委屈,因為她有什都想自己解決不願意給你添麻煩,你就能忘了她也是個女人也需要人照顧是嗎?!”
唐言蹊心如被什戳中,痛得痙攣。
平靜如死水的眼波也隱隱開始晃蕩,“別了……”
她抬起左手,捂著眉眼,輕聲道:“墨嵐,別了……”
每一個字,就好像是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我他媽從看著她長大。”墨嵐何曾見過她這樣委屈的時候,到怒處,一拳就招呼了上去,“你算個什東西!”
餘光,屍體還孤零零地埋在廢墟中。
那慘象更加刺激了墨嵐,如果不是出門匆忙沒有帶槍,他恨不得現在就一槍斃了陸仰止。
陸仰止渾身是傷,行動不比對方靈敏,驀地抬手擋住他的突襲,自己也被打得退後幾步。
可,他帶了槍。
猛地從腰間抽出手槍,迅速瞄準了墨嵐,語氣淩厲撲麵,震山撼嶽,狠絕非常,“剛才,你是哪隻手碰了她?”
墨嵐的身形頓在原地。
看到唐言蹊那張煞白了臉色的容顏,他的瞳孔劃過深邃的光,抬眼與陸仰止對視,“兩隻手都碰了。”看到男人山崩地裂似的表情,墨嵐心更是痛快,冷笑道,“親也親過了,更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你不是知道嗎?”
你不是知道嗎。
陸仰止倏爾攥緊了拳頭,骨節“咯吱”一聲響。
是,他知道。
五年前,他們什都做過。
“你女人的滋味好得很。”墨嵐好像根本不怕激怒他,又好像根本就是為了激怒他,“可惜這好的女人,你配不上!”
一股濃烈的戾氣碾過男人的神經,陸仰止抬起槍,理智淹沒在滔滔怒意,渾身的血管近乎爆裂,“墨嵐,我會讓你用你的下輩子和下下輩子都來後悔你今的一言一行!”
“。”墨嵐眼挑釁的笑意更深,“我賭你今開不下去這一槍。你最好今殺了我,否則你的女人遲早是我的。”
他太清楚哪是這個男人的痛腳。
因為是彼此的對手。
也因為,他們太像。
果然,完這句話,就看到對麵男人的五官線條仿佛被一股重力扭曲,青筋在他的額頭上跳躍,張弛之間殺氣凜冽,“墨嵐!”
扣動扳機的聲音和他暴怒的語氣比起來,都顯得沒那可怕了。
“住手。”
疲倦蒼白的嗓音從身後傳來。
很,卻入了男人的耳。
怕他沒聽見,唐言蹊又重複了一遍:“住手。”
語畢,她人已經站到了二人中間。
男人眼尾一緊,生怕擦槍走火,及時按下槍口,鳳眸光芒深諱危險,“言言,你要護他?”
唐言蹊對上陸仰止的眼眸,淡若止水,“如果我是呢。”
細軟溫和的眉目間,是絲毫不退讓的冷。
最後一根理智的神經驟然崩斷,陸仰止有一瞬間後悔自己沒直接動手,還給了她話的機會。
陰沉沉地盯著她的臉,眼前卻不期然劃過她被墨嵐壓在牆上親吻、而她卻沒反抗的模樣。
陸仰止隻覺得心的戾氣壓不住地往外湧,“言言,讓開,我不想傷著你。”
女人盈盈一笑,“言外之意,如果我執意站在這,你打算連我一起弄死?”
後方,墨嵐沉聲開口:“言,聽他的,去一邊呆著。我不喜歡我的女人擋在我前麵。”
“我的女人”四個字無疑又在陸仰止僅剩不多的冷靜上補了一刀。
現在的場麵看起來確實很像他們兩情相悅,而陸仰止是那個要棒打鴛鴦的惡霸。
男人望著她,緩慢地開口:“你知道他是什人,你知道他犯了法,你知道他做的這些事情,遲早都會被處以極刑。”
這話沒在唐言蹊的心上激起半點波瀾,她還是那副不驚不怒的眉眼,“我知道,那又如何?”
“他的是非對錯有刑法來衡量。陸仰止,捫心自問,你這一槍打下去,究竟是為了公道,還是為了你的私情?”
陸仰止扯了下唇角,眼神絞在她身上,“為了什重要嗎?言言,護著一個死刑犯,你對得起那些被他抓起來折磨殺害的受難者?”
“他們和我什關係,我為什要對得起他們?”唐言蹊淡淡回望。
不上緣由,陸仰止在她眼看不到任何東西。
沒有喜悲,沒有情緒,隻有冷漠,一望無際的冷漠。
曾經的她,不是這樣的。
她會笑會鬧,生機勃勃,看似不講道理,卻總是善良得讓人心疼。
如今,卻也得出,“他們和我什關係,我為什要對得起他們?”這樣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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