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不自知
唐言蹊收拾了下手頭的東西,麵無表情道:“走吧。”
ne若有所覺地看了看他身後的人,又笑著將目光投在她身上,“你連半片麵包都沒吃完,要在山上待一,怎撐得住?”
唐言蹊捏著手的餐刀,情緒如同妥帖裝在杯中的水,半滴不外露,“算了,我不怎愛吃麵包。”
“是不愛吃麵包,還是不愛聽他話?”ne仍是笑著,從神態到聲音都溫和儒雅,哪怕問到了別人的隱私,也讓人絲毫提不起厭惡的情緒。
“兼而有之。”唐言蹊喝了口茶水,捏著眉心,漫不經心道,“有些人,就是你一聽到他的聲音都覺得倒胃口。”
她雖然這樣著,臉上卻平靜得不起波瀾,ne很難從她這樣的表情察覺到任何有價值的內容,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開口勸她。
想了想,隻好道:“那我去給你拿兩個麵包路上吃。”
唐言蹊笑笑,“麻煩你了。”
ne起身後沒走兩步就和陸仰止撞了個正著。
二人視線相接的那,有種針鋒相對的氣場滌蕩開來。
喬伊還在一旁選著水果沙拉,突然抬頭瞧見這一幕,愣了愣,“二哥?”
“喬伊。”ne很快收回視線,走到她旁邊,為她夾了一片火腿到盤子,“這沒有你平常吃的牌子,隻有這種應該還比較對你口味,要不要點沙拉醬?還是像往常一樣喝酸奶?”
陸仰止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二人,深邃如海,波濤暗湧。
忽然,他眉峰一攏,似乎想到了什,抬起眼簾把餐廳整場巡視了一個遍。
卻最終失望而歸。
她……不在嗎。
“陸總是在找伯爵姐?”
陸仰止回過頭,一雙漆黑的鳳眸折射出驚人的銳光,不似從前的冷清,而是另一種可怕的深寒。
他不答言,ne也不惱,很有風度地揚唇朝他笑著,“她應該已經走了吧,沒吃多少東西就離開了,是——”頓了頓,意味深長道,“被倒了胃口,吃不下了。”
宋井正好端著果汁走來,聽見這句話就覺得後頸上涼颼颼的全是冷汗。
這個潘西家的二公子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邪,字字句句都好像在往他家老板的傷口上撒鹽。
聽得他隔著幾米遠都感覺到了空氣彌漫著一股令人絕望的壓抑。
他仿佛能想見陸總臉上該出現何種變化,畢竟被情敵這樣懟了,生氣都是輕的。
可幾秒之後,他卻隻聽到男人漠然啟齒,嗓音如古寒鍾,沉靜渾厚,力透蒼穹,“你手的東西,給她的?”
ne一愣,低頭看向手的食品袋,又笑了,“是啊,帶著給她路上吃。”
陸仰止盯著看了幾秒,沉聲道:“宋井。”
宋井回過神來立馬上前,“陸總,您吩咐。”
“看看麵裝的東西,該換的換了。”
“是。”宋井自然是第一時間摸透了老板的心思,在ne莫名其妙的注視下,用英文重新解釋了一遍,“潘西少爺,把袋子給我吧,您拿的這些東西唐——哦不,伯爵姐,都不怎喜歡的。您看……是不是和我換一換?”
換一換?
ne眉頭一擰。
“是這樣的。”宋井從背包拿出一個早就包好的袋子,“我們一早就都準備好了。”
清俊溫和的麵容上浮動的笑意就這猝不及防僵在嘴角,ne問:“準備好了?”
他眼尾一緊,疑惑又警惕地盯著那包東西,“既然是你準備的,那你為什不自己拿給她?”
宋井不著痕跡地瞥了眼身側那道修長冷峻的側影,輕聲一歎。
這哪是他準備的?這都是陸總親自嚐過以後,按照唐姐可能喜歡的口味選出來的。
她不太喜歡牛奶製品,對奶酪、黃油這些東西也很挑剔。
在國內時,麵包大部分不用新鮮牛奶製作,成分比例也低,所以尚在她可接受的範圍之內。
可國外的麵包就不同了。
因此陸總才一個個試過去,選了些奶味不那濃厚的,打算帶著上山,以備她的不時之需……
然而潘西二公子那句“倒胃口”,卻改變了他的主意。
唐姐如果知道這些東西是陸總帶的,怕是寧可餓死也不會動一下吧。
喬伊就在他們身旁的座位上,單手插著碗的水果,接口道:“就是啊,自己的功勞為什要讓別人搶?”
陸仰止點了根煙,幾乎抿成直線的唇縫緩緩逸出青白色的煙霧,把他一張棱角分明的臉襯得更加美輪美奐,也增添了更多不食人間煙火的冷清和距離感。
他抽了一會兒煙,才淡淡反問:“功勞?”
“你做這些不是在討好她?”喬伊很快答話。
陸仰止嗤笑,烏黑的眼睛析出點點滴滴的嘲弄,語氣冷漠異常,“吃你的飯,少管閑事。”
喬伊明顯已經習慣他這副態度了,繼續追問道:“你這人真傻。”
宋井到底聽不下去了,主動解釋:“潘西姐,陸總不是傻,事情也不是您想的那樣。”
陸仰止將煙蒂熄滅在煙灰缸,眉頭也不動一下,起身往外走,“走吧。”
喬伊望著那人的背影,又重新看向話沒完的宋井,低聲問:“你剛才的話,什意思?”
宋井無奈地歎了口氣,“陸總從始至終就沒把這件事當成是討好。”
“這還不叫討好?”
“這不叫。”宋井很認真地告訴她,“當你真正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希望她好,絕對會勝過你希望她知道你對她的好。”
喬伊糊塗了,“什意思?”
“意思就是……”
“宋井,磨蹭什?”已經走到門口的男人回過頭來,不悅地望向這,“她已經在等了。”
宋井馬上把半塊沒吃完的麵包塞進嘴,應道:“來了!”
邊咀嚼邊模模糊糊道:“意思就是,在陸總眼,重要的不是伯爵姐知不知道麵包是他準備的,而是,她餓了的時候有沒有東西吃。”
喬伊皺著眉想了好半,才道:“這……不委屈嗎?”
宋井苦笑,“能不委屈嗎?”
可是那又如何呢。
別是唐姐曾經為陸總委屈了千倍萬倍,就光陸總如今對她深入骨髓的那份執著與愛戀來看——這點委屈,算得了什。
春寒料峭,山還是比外麵溫度低了不少,尤其是早晨,晨霧沒有完全散去的時候。
一出門就覺得那股冷冰冰的濕氣貼著皮膚,一路往骨頭縫鑽。
唐言蹊圍好圍巾,坐在觀光車上,靠著座椅憩。
沒一會兒就有人把衣服搭在了她肩上,她睜眼,看到了ne那張清雋俊秀的臉上掛著濃濃的擔憂之色,“你怎就在這睡了?外麵很冷,總該披件衣服。”
她茫然了幾秒鍾,扶著額頭坐正身體,低聲笑道:“不心睡過去了。”
ne定定望著她白皙漂亮的臉,忽然開口:“手。”
唐言蹊怔住,“什?”
“手。”他重複道,“給我。”
唐言蹊略微垂眸就看見他伸過來的手,骨節分明,手指修長,光看手就知道是個貴族。
她有些疑惑不解地把自己的手遞過去,“怎了?”
下一秒,她冰涼的手卻被人一把攥在掌心,力道不算大,堪堪夠她掙脫不開,卻也不會傷她。
有汩汩熱流從對方的掌心渡過來,唐言蹊下意識想把手抽出,卻被他拉住,猛地朝他的懷跌去。
男人皺眉道:“你的手指都凍紅了。”
唐言蹊僵住,半晌才緩緩抬眼,抬到正好能看到他的臉的角度。
ne此刻的神態不出的認真,沒有絲毫輕薄之意,仿佛是在做一件很神聖的事情——那感覺像是她在教堂見到的教徒們禮拜的樣子,虔誠而溫柔,對這個世界充滿善意。
他沒有輕薄之意,倒顯得她腦子的想法太齷齪了。
恰如你沒法和一個三歲孩子講什叫色情,什叫慾望,什叫男女授受不親。
對方的眼神太清澈,讓唐言蹊覺得這時候如果她還是執意要把手收回來,那才是她的過失。
尤其……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她忍不住想起曾經,那個叫蘭斯洛特的少年。
他也是如此,雖然很多時候看起來邪肆又狷狂,可在某些事情上,清純遲鈍得宛如智障。
而蘭斯洛特的那雙手,也正是她最喜歡的。
宋井、陸仰止和喬伊三人從餐廳出來、走到山莊正門找到他們要乘坐的那輛車時,好死不死地就看見了這一幕。
三個人的臉都在那間變了顏色,喬伊是不可置信地看著車上兩個人,宋井是一顆心吊到了嗓子眼,而陸仰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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