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兩載。
足夠發生很多事情,也足夠讓很多張狂的歲月,沉寂成一片廢墟。
幹涸地唇上,有些發涼。她費力地抿了一下,涼冷沁入舌尖。入口的冷冽,溫柔的一片繾綣。
這……是雪?她吃力的眯著眼睛,伸出枯燥蒼白的手,遮擋在眼前一片奢侈的光線。太久沒有見過陽光,身體的本能饑渴的衝破意識。迷蒙著眼睛適應了光線,微微動了下僵硬的身體,看了看四周。
簡陋的瓦房,逾高的窗,幽幽暗暗地半開半掩,她正躺在簡陋的床上,蓋了一床破被。一兩片雪花,聽風而過,順勢跌了進來,恰巧落在她的身旁。
左吟貪戀地舔了唇角,意識一沉,恍惚竟惦念起一個人冰涼的手心。
她吃力的坐起身子,太不習慣脫離了鐵鎖的輕鬆身體。有些麻木,有些酸,奇怪的輕鬆感。喉嚨出其的幹渴,她忍不住開始咳嗽。
外麵似乎有人聽到了動靜,推開竹門走了進來。
她下意識地朝後縮了一下,裹緊了被子。推門進來的人似乎沒想到會嚇到她,摸了摸鼻子,朝她尷尬地笑:“大姐姐,你醒了?”
紮著羊角辮的少女,一臉真樸質。看左吟依舊發怔,拿了毛巾蘸了熱水,走到她身邊,擦著她的臉,無比熟練:“大姐姐,你別怕,是我爺爺從山腳下撿的你。你睡了兩兩夜了,有沒有好點?爺爺,等你醒了也先呆著,等他回來了,他送你回去。要不然現在大雪封山,你會迷路的。”
左吟聽著少女連珠帶炮的了一大串,好容易有些反應了,聲音很是嘶啞模糊:“這是哪。”
“這兒啊,沒名字的,野山溝溝。不過下了山,再朝前走個兩三地,就到南郡琉渡城了。”少女細心地幫左吟擦著臉,擦到她眼睛上的傷疤的時候,她手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琉渡。
左吟看了看四周,很久沒有話。伸了伸手,不意外看到身上觸目驚心地針孔排著傷疤,密密麻麻,扭曲而猙獰。夜皇,這就是你終於肯施舍給我的自由?
從選擇把自己賣給夜皇的那日起,到現在,究竟過了多久呢。
時間太久,太慢。過去的一切,湮成了一縷煙沙隔在意識的深處,飄渺而不可琢磨。每的生活,無休無止地實驗,希望一次次斷絕,折磨和酷刑從來不曾間斷,連死亡在夜皇的手都是奢望。
左吟不由地打了個冷戰,縮緊了身體。頭痛欲裂,支離破碎地片段慢慢回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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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段的盡頭,她戴著鐵枷,被束縛地連身子都站不直。隻能顫顫地倚著牆,摸索著蹣跚到窗下。在那個巴掌大的窗戶下麵,掛著一張破舊的老畫。昏暗的日光下,依稀可辨模糊的幾道人影隱在樹影之間,一大片褪色的朱紅,漫飛舞。
吱呀——沉重的鐵門從背後應聲而開。
左吟早已經習慣這個聲音,沒有回頭,隻是麻木地盯著那畫,久久貪戀。
“哎。”
出人意料地,話的聲音,竟然是夜皇本人。
她有些驚訝,想起了什一樣,抿了抿幹涸的嘴:“讓我帶著這畫一道兒走。”
“額,可以。”夜皇答應的很輕鬆,走到左吟麵前,替戴著鎖鏈而根本站不起來的她摘了下來。摘完那畫,他很是心地卷了遞給她:“你可以走了。”
左吟接畫的動作一下僵住,她抬頭,因為太久沒有見過陽光的臉,蒼白而可怖,一道血疤分外地猙獰。“什意思?你不是要殺我?”
“不是啊。”夜皇直起身子,墨色的發長長地滑在地上,如斯昏暗的光線,光滑地分外妖冶。他伸出手接了兩片滑到手心的雪花,任它們化成水消失不見。“我要放你走了呢。”
“你要我做什?”她不假思索。
夜皇打了個響指,歪了頭看她,麵具遮擋下的唇角彎起異常溫柔地弧度。隱藏在黑暗的九閣衛,上前兩個,一個架起左吟,一個解開她身上的枷鎖。
“我並不需要你做什,隻是還你自由而已。”
“……為什?你查出來什了?我對你沒有價值了?”左吟有些不適應身上猛然間的輕鬆,直起身子僵硬地靠在牆上。
他用手指敲了敲額,看著她笑:“兩年過去了,你問題還是這多呢。”
“…………”
“用你兩年時光,消磨我片刻無聊。對我來,還不錯。”他轉過身,遞給她一件外衣。
在身後的人打暈自己那一瞬間,在那張無數次噩夢見到的麵具背後,她好像看到夜皇的雙眼。明亮的,澄澈的,猶如夢境月半朦朧時,碧海生潮。
從今起,你可以自由地做你任何想要做的事情。
自由地生,自由地活。
又或者,自由地死。
“大姐姐?”
“大姐姐?”直到眼前的人有些著急地在自己麵前不斷地晃著手指,左吟才回過神來。
“什……什?”
“我叫芍藥,你叫什啊大姐姐?”
“………”左吟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清晰的脈搏。沒有鎖,沒有枷。清冷的空氣,順著呼吸在身體恣意地安眠。
“我叫……左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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