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向祭台的路，是從溫泉的石梯，一路朝上，慢慢地踏水而前。左吟前擁後簇地被人團團包圍在最中央，喬楚就拉著她的手一步步朝前徐徐走著。

    溫熱的水，漫過腳麵，腰間，胸口，再漸漸浮淺。一階一梯，石梯變得透明，到了接近瀑布的時候，漂亮地如同上好的美玉，完美無瑕。

    她並不是有閑情去欣賞那些梯子，不過是想不去聽旁邊喬楚的話而已。

    “你到底是不是左盈的事情，隻有我一個人知道。不過，一會上了祭台，什都會明了。這幾把你放在冰麵，不是害你，是讓你慢慢適應這種溫度，也省得上了祭台被凍死。”

    話言間，左吟已經和喬楚走到了瀑布麵前。遠觀看起來狹窄巧的瀑布，走到眼前才看到全景的壯觀。巨大的水流從頭頂飛濺奔咆，激打在玉石台階之上順流而下，匯入一路前行來的溫泉之中。水花四射，早將她全身崩濕。水流的衝擊力迫使著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喘不上氣，一入肺就吸入了徹骨的寒氣。

    “來。”喬楚並不理會她的停頓，拉著她走到了瀑布的麵。劈頭蓋臉的水花打在他們的身上，喬楚置若無物從容不迫，可是她狼狽地在濺落的水流抖得像個篩子。

    水花太大，左吟視野隻能看見模糊的影子。

    直到走到盡頭，他停頓下來，朝前不知道按了什東西，竟有一處古舊的石門應聲而開。

    沒有給她任何猶豫的時間，喬楚帶著她走了進去。入了石門，才知這瀑布背後的山竟是被人掏空了心，仰頭也是空的，能看見湛藍湛藍的空。而最中央的地方，則是一個高聳的玉台，周圍盤雕著各種繁複的圖騰花紋。她沒有功夫細看，被喬楚拉著走上了登到玉台上的台階。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祭台了嗎。

    玉質的台階似乎永遠走不到盡頭，綿延在高聳的祭台上看不清楚上麵到底等著她的是什。左吟如同木偶一樣被喬楚拉著手朝上走著，麵對著未來的一切，平和而安寧。

    走完了長長的石梯，他們終於來到了祭台的頂端。入目可及的，隻是一片空曠無奇的圓形台子而已，每個角落都站著一個身著玄色衣袍遮住臉麵的侍衛，環成一圈，默默地注視著他們。如果非要有什奇特的，也便是祭台最中央被一大塊血紅的絲綢給遮蓋住的巨大四方物體。

    喬楚帶著她走近，將那快布條給一下拉開。一個四方的，似玉非玉，似冰非冰的碩大半透明緋紅色石塊露了出來。石塊足有一人多高，寬也有數人之寬。而其上紋路稀奇古怪，凹槽深亙其中，將整個石方旋繞數圈，最後從綿延到最下麵，亙進了祭台上同樣有著的凹槽之中。

    “這是玄冰，來。”喬楚話語未落，已經將她打橫抱起，輕鬆一躍，跳在了石方上。左吟眼前一花，已經站在了石上。□的腳，接觸到的，是她大概永遠無法想象的寒冷。那種冷，宛如無數釘錐，極快的速度刺入她的腳底，沿著血肉一路攀爬，似乎連魂魄都能凍僵。

    左吟冷地開始哆嗦，不自主地踮起腳尖站起，試圖遠離這種無法忍受的寒冷。饒是這樣，她仍然看見這玄冰的內部，中空著一片模糊的玄黑。被凍麻的思維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她看著那個並不是很深很大的洞，第一次覺得那是比萬丈深淵還要黑暗的恐怖地方。身體下意識地朝後退著，卻被喬楚從後麵緊緊地抱住。

    “別怕，你隻需要堅持七。如果七後你還能活著，不管你是左盈還是左吟，我都能給你神仙都羨慕的萬世尊榮。”他在她耳邊溫柔囈語，輕輕褪去了她濕透的外衣。一旁候著的寬袍侍衛，上前一步遞過來一隻雕銀瓶。

    喬楚撥開她頸間散亂凝濕地發，從瓶倒出透明的油狀液體，細致地沿著她的頸線一點點向下塗抹。複而又解開她單薄的衣，在她身上數個大穴位置都塗了遍。

    然的芸香自周身散發而出，熏蒸著左吟眼前一片模糊暈眩。她踉蹌著站不穩當，身體被塗了那藥油的地方，如有螞蟻在不斷地噬咬啃食，讓她在昏迷的邊緣強迫著清醒。

    “如果你這七之內能不死的話，這藥可以讓你不管什情況下都能保持意識。”

    左吟的視線周圍的一切已經如同蒙上了一層麵紗，什都看不真切，聽不真切。喬楚陸續的話語，在她耳朵飄渺地好像雲端之上。

    看到左吟因為藥油而漸漸放鬆了身體，喬楚伸出手輕輕一推。

    衣衫在跌落地瞬間揚起了花一樣的邊角，長長地黑發翩躚而起，虛迷旖旎，似霧漸遠的蝶。

    緋色玄冰在左吟落入的一瞬間，宛如活了一樣，自動在麵生長出無數的釘刺，極為迅速地瞬間紮穿了她的手臂，腿，腰。

    迷蒙的視線血色一片，疼痛如蛇攀附著她身體的每個角落，在她最脆弱模糊的意識深處，露出尖利的毒牙，狠狠一口咬下。她無力地仰起頸，抬頭隻見湛藍地，吝嗇地遙遠不可及。朱紅色的鮮血，沿著被刺穿的地方一路向下流淌，落在了她腳下的玄冰上。

    而剛巧那有一處圓形凹槽，鮮血一點點流進去，慢慢地匯聚。直到聚滿溢出，才順著圓形凹槽四周延伸出來的溝壑槽，流到玄冰四麵八方深淺不一的各種溝槽，像一株快速生長的藤蔓，透過玄冰透明的質感，伸出緋紅色的枝椏。

    疼痛尖銳，意識模糊，加上徹骨的寒冷，讓左吟好比一下走進了刀山火海。七嗎？她無奈的扯了下嘴角，卻怎也笑不出來。看著自己的血不斷在玄冰循環蔓延出圖騰的花紋，她終於明白這玄冰為什是如此古怪的緋紅色，那是常年浸血的色澤罷了。

    然而，這一切隻不過是剛剛開始。

    喬楚靜靜地站在玄冰外麵，看著左吟猶如琥珀一樣被刺穿，沒有任何表情。他的確不在乎她到底是否是誰，如果她是真的血引左盈，她的血流過七，浸透了玄冰，璽門自然會開；如果她是假的血引，玄冰就算浸透了她的血，璽門也不會開。所以，不管是真是假，七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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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喬楚回到滿鶯泉的時候，狄昴正神色暴躁地來回踱著步。他無奈地歎了口氣，揉了揉眉心，還是走到了他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