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曼伊第一次走進蒙娜麗莎廣告公司那碩大的攝影棚內，盡管她臉上極力裝出一副從容老練、滿不在乎的樣子，但心卻是十分的忐忑和惶恐，以致怎也平複不了她那幾乎要跳到嗓子眼的怦怦心跳。

    也不奇怪，一個出身寒門、沒見過什大世麵的普通女孩，哪見過這樣的排場、這樣的陣勢？

    她偷偷地四下打量，但見影棚燈光四射、人頭攢動，一派緊張忙碌的景象。她死死的抓著韓兵的手臂，隻見韓兵也跟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似的一副傻愣愣的模樣。

    他們在一邊站立著等候，與每一位從身邊匆匆走過的工作人員極有禮貌地點頭微笑，卻發現幾乎每一個人對他們都是視而不見，好像他們根本不存在似的。

    羅曼伊的自尊心和自信心受到了雙重打擊，要知道在外麵她什時候不是眾目睽睽吸引眼球的焦點，隻要她的身影出現，那些男人們一個個好色的目光恨不得把她從頭到腳舔上一遍。

    正在他們手足無措的時候，那位廣告公司的老總走了進來，他們倆趕緊一臉卑笑地迎上前去。

    “章總，您怎過來了？”

    見他們老總過來了，他的身邊已圍過去一幫人。章巒微笑著對羅曼伊道：“知道你今頭一次拍攝，我不太放心，就過來瞧瞧，看看你適應不適應這的狀況。”

    羅曼伊低聲嘟囔了一聲，“都沒人理我們，我都不知道該幹啥。”

    章巒哈哈笑了起來，回頭訓起了周圍的人，“你們不像話啊，對人家新來乍到的怎可以不管不問呢？”

    一旁的人都訕笑不語，有幾個則對著他倆麵帶歉意地笑了笑。

    章巒跟攝影師、化妝師等人交代了幾句，然後拍了拍羅曼伊的肩頭，“不用緊張，誰都有第一次。”

    一群人簇擁著章巒與羅曼伊向已經搭好的場景走去，韓兵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一個工作人員拉住了他，告訴他拍攝場地外人不能進入。韓兵悻悻地停了下來，在外邊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他剛掏出根香煙點上，又被一名衝過來的工作人員凶巴巴地喝止，氣得他把煙頭扔在地上狠狠地用腳碾碎。

    拍攝進行的極不順利。麵對著光瓦亮的燈光和四周環繞的目光，羅曼伊表情生硬動作笨拙，被導演一次次叫停。棚內溫度並不高，但羅曼伊全身上下已被汗水浸透，害的化妝師得必須不停地給她修補妝容整理發型。到後來在場的人都變成了她的導師，一個個輪番上陣七嘴八舌地對她指手畫腳，把羅曼伊弄得愈發不得要領和不知所措了。在看到一輪不如一輪的表演後，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失去了耐心，一個個在那搖頭撇嘴，每張臉上都充斥著極其不屑和極不耐煩。那個導演臉色鐵青地來回踱著步，大家知道，今如果不是礙著老總在場不好發作，要放在平日他早就破口大罵了。

    滿臉茫然的羅曼伊開始在人群尋找韓兵，她左右巡視了幾遍，也沒有發現他的影子。她又把無助的目光投向了台前的章巒，發現他也是眉頭緊鎖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正在這時，她看到一個女人的身影被前呼後擁著走了進來。棚頓時一片沸騰，那些剛剛還都苦著的臉頃刻之間都掛滿了燦爛的笑容。羅曼伊也一下子就認出了她——當下最炙手可熱的大明星：程好！

    程好微笑著和圍上來的熟人一一握手，接著又與章巒、導演等幾個人親密地寒暄起來。隻見她神態談定自如、舉止落落大方，那種雍容華貴的氣度與昭然彰顯的氣場，如果不是羅曼伊在現場親眼所見，那是她在家看電視時無論如何也感受不到的。

    一名工作人員跑到還在愣愣地看著發呆的羅曼伊身旁，跟她道：“導演讓你先出去休息一會兒，等給她拍完了再拍你的。”

    羅曼伊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樣耷拉著腦袋悄悄地溜了出來。幸好這會兒那些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個明星的身上，根本沒有人會留意她的存在。她按照標識牌的指引，找到一個衛生間在麵蹲了下來。我這是怎了？她發呆地想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忽然她聽到洗手池那邊有人話，一個女的問道：“你他們從哪兒找了這個菜鳥？怎跟個弱智似的什都不會？白白浪費了咱們好幾個鍾頭。”

    另一個女的道：“我聽化妝的張她是一個做網絡直播的網紅，就是那種節目，你明白吧？聽最近正火得不行，被咱們章總發現了，是最適合拍這種年輕人用的手機的廣告。”

    “哦，原來是幹這個的。我呢，除了一張臉蛋還能看得過去，剩下的啥都不會，一點兒氣質也沒有，怎看怎惡俗。”

    另一個女人笑了，“這年頭有張漂亮的臉蛋就比什都強。你還別不服氣，隻要有人包裝有人捧，沒準兒用不了幾就混成了人五人六的。到那一人家連睬你都懶得睬，還容得下像你今這樣對人家訓來訓去吆五喝六的。到那時候，你就隻剩下恨自己爹娘為什沒有給你一副漂亮的臉蛋了。”

    “嘁，就她那德性？她就是成精了，也脫不了那一身的俗氣。哎，你就她這個沒有素質的女孩，咱們章總為啥這上心呢？還親自跑過來看。你他是不是另有企圖？”

    “嘿嘿，行啊，有進步，知道觀察了。”

    “去你的。章總的嗜好公司誰不知道，我看他老毛病又犯了。咱們就等著看戲吧，看那個浪蹄子是怎落入這個老賊的摧花辣手的。”

    她們走後，羅曼伊撥通了韓兵的手機，韓兵告訴了他呆的位置。

    見到韓兵，羅曼伊眼淚直在眼眶打轉。

    “怎了，不順利？”韓兵眼珠子瞪得老大。

    她把事情的經過跟他講了一遍。

    “你個沒出息的玩意兒，怎這上不得台麵？平日你不比誰都放得開的嗎？”韓兵氣急敗壞地嚷道。

    羅曼伊的眼淚刷地流了下來，“人家已經很難過了，你不安慰我也就算了，還這樣的話？”

    韓兵根本不理這茬兒，繼續嚷著：“你把我好不容易整來的好事給搞砸了，還有臉哭？”

    “你！”羅曼伊雙手捂住麵頰渾身發抖地飲泣起來。

    正在兩個人僵持的時候，韓兵看到章巒向這邊走來。他趕緊捅了捅羅曼伊，並朝章巒的方向示意了一下。羅曼伊抬頭看到了章巒，趕緊摸出一張紙來扭過臉去擦拭的眼淚。

    “怎了？哭鼻子了？”章巒走到跟前，笑著問道。

    “她她演砸了。”韓兵替她答道。

    “哎喲，多大點事兒？至於嘛？”章巒拍了拍羅曼伊的頭，“這種事我見得多了，頭一次在這多人麵前表演，哪有不緊張不露怯的？沒事啊，我已跟他們過了，等給程好拍完了，立馬給你重拍。你好好調整一下，做做深呼吸，別胡思亂想的。又不是啥多難的事兒，我相信你肯定行的。你可別辜負了我對你的期望喲？”

    韓兵拽了一下章巒，“她以前從來沒有這樣過，我在家給她拍攝她都放得很開。要不過會兒你讓我也跟著進去，沒準兒她看我在場能放鬆點兒。”

    章巒將信將疑地望了望羅曼伊，見她點了點頭，也就不好阻攔，“那好吧，一會兒試試吧。”

    羅曼伊的臉色平複了不少，她問章巒：“那個大明星來拍什呀？”

    “哦，我忘了跟你了，她跟一樣都是來拍那個手機廣告的。我們準備拍兩套片子，最終看哪個效果好就用哪個。”

    “啊？”羅曼伊掩飾不住地叫出聲來，“她跟我拍一樣的？那我怎能爭過她呀？”

    章巒笑了笑，“那也不一定。他們這個牌子的手機，目標消費群主要是經濟能力不高的年輕人，也許找一個年輕的新麵孔代言更能給人以平民化的親切感。但他們老板對我的這個想法有點質疑，覺得還是請明星做代言人更靠譜。我們雙方誰也沒服誰，所以決定先拍出兩套看看，至於最終播出哪套到時候看情況再。”

    這時，一個夥子跑了過來，告訴章巒那邊已拍攝完畢。羅曼伊看了看時間，人家才用了不到一個時的時間。話沒完，就見到程好一行人已從那邊出來，章巒連忙迎了上去。見程好與章巒握手告別後，站在章巒身邊的羅曼伊趕忙滿臉堆笑地伸出手來，卻未料到人家連正眼都沒瞧她一眼，回頭向身後送行的人們揮了揮手，然後徑直地走出了大門。羅曼伊羞臊得滿臉通紅，還被在一側冷眼旁觀的韓兵狠狠地瞪了兩眼。

    後來的拍攝，由於韓兵一直鞍前馬後地陪伴在羅曼伊的左右，使她心感到安全了許多，狀態也慢慢地漸入佳境。在拍攝過程中，韓兵幾次按捺不住，跑到攝影師旁嘀嘀咕咕地把自己這幾年給羅曼伊拍照的經驗和盤托出，十分賣力地告訴人家用什樣的光線、什樣的角度才能把她拍的更美更好看。剛開始攝影師還有點不屑一顧，但架不住韓兵一遍遍地跑到跟前翻來覆去的絮叨，隻好按照他的方式試了幾張，結果發現效果的確大不一樣。導演、攝影師幾個湊在一起商量了一會兒，又跑到台前跟章巒嘀咕了幾句，隻見章巒衝他們微微點了點頭。半個時後，按照臨時調整後的方案，拍攝工作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