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省略號(下)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禦井烹香 本章:222.省略號(下)

    此為防盜章

    “打算從哪做起?”

    呼吸管插入, 麻醉呼吸機開啟,如果不是在麻醉科輪轉過, 單是這台機器就可能會讓楚江在麻醉中窒息死亡——隔行如隔山這不是說假的, 在醫療行業中尤其如此, 現代手術室就像是一個精密工廠, 每個螺絲釘都要各司其職才能啟動。如果是專心自己領域的主刀醫生, 甚至不會知道麻醉機怎運轉,對護士的工作規範也並不精通。科室輪轉隻能建立醫生對各科室工作內容的粗淺認識, 度過輪轉期後, 很多醫生一輩子也不會和麻醉環節打交道。而如果沒有經過專門培訓,一般人連機器讀數代表什恐怕都不清楚。即使日常知道麻醉流程, 術中監測也依然是專業性極強的領域,絕不是跨專業的二把刀所能駕馭的範疇。

    “要改頭換麵的話, 先做大手術吧, 顴骨內推以後臉會腫成豬頭, 也能起到改頭換麵的效果。”

    有點嘲諷,幹巴巴的冷幽默, 都到這地步師霽還是不改他的傲慢, 和平時在手術台和門診時一個樣,胡悅禁不住翻個白眼,但又有一絲緊張——楚江被麻醉了, 阿濤是個粗人, 剛才動不動就要掏槍, 如果師霽的言辭觸怒了他——

    手術室, 亮的金屬不少,她從倒影看了一眼還好,阿濤和光頭都很注意地在聽他們的對話,但臉上並沒有怒色。看來,剛才更多的是紅臉白臉,這個阿濤,粗中有細,現在目的已達,兩個醫生看似已在控製下,他更關注的就是即將到來的手術了。

    她和師霽再度交換一個眼神,他的嘴角看起來永遠仿佛帶了一點點嘲諷,表情沒變,但眼神卻比平時沉凝,似是凝聚了許多話語,又有一點怕她不明白的焦慮。

    但胡悅能明白,她已經明白了。

    楚江一定是一條敗犬,才會絕望到這地步——連個麻醉師都找不到,拿著槍綁了兩個醫生,迫不及待地就來做手術。不管對醫療有多無知,他都該知道這是把自己的命綁在了他們兩人的命上,當然,對社會來說她和師霽更寶貴,但楚江這種人一定不是這樣認為的。他必定已經是窮途末路,才能會如此孤注一擲,這也就是說,他身邊的籌碼已經不多了,也許,能指望的手下,也就是這兩個,還唯一能掌握的武器,也就是……

    她又瞥了阿濤一眼這槍,有子彈嗎?一般人可能不知道,但她很清楚,這是中國,槍支管控一直非常嚴格,比槍管得更嚴的就是子彈,他手的是真的槍還是仿真?解同和好像沒提到過他可能持槍,持槍不持槍,這個追捕力度可不一樣。

    楚江已經不是問題了,麻醉呼吸已經建立,他什時候醒,甚至能不能醒都在她的掌握之中,現在要搞定的隻是阿濤和光頭而已,阿濤對自己的手術難道就沒有一點關心?他對楚江真就那忠心耿耿?

    這不是什上世紀的文,黑道少主身邊總有幾個影衛,現實就是黑社會分子多數都是烏合之眾,沒有誰一門心思做別人的小弟,胡悅不怕阿濤有自己的心思,她還就怕他是個二愣子。

    “顴骨內推你做過嗎?”她相信師霽也一樣。“這個四級手術,不是隻有副主任職稱拿到三年以上才能做?我記得老師你……剛拿到不久吧?”

    剛說要做顴骨內推,接下來就說師霽沒有資格,這種話,任哪個家屬聽了都會抓狂,尤其是之後馬上就要做手術的那個,怎能不觸動?阿濤臉色一變,不禁欲言又止,但總算仍控製住自己,沒有出聲。

    眼神交匯,師霽麵無表情,但眼中閃過一絲亮光,他也明白了。

    “我也沒有在這樣的條件下做過手術,人都有第一次。”他說,語氣透著醫療工作者慣有的專業,有時候這專業的疏離會讓人恨得牙癢癢,畢竟手術成功與否對患者來說是大事,但醫務工作者卻未必會帶有感同身受的情緒。“電刀。”

    真打算做嗎?

    胡悅不禁閃過一絲疑問——說師霽沒有做過顴骨內推,這是她的胡話,的確,這是一門隻有副主任醫師有資格主刀的手術,但事實是,麵部結構科一向缺醫生,如果每台顴骨內推術都要由完全符合資曆的醫師主刀的話,那顴骨是絕對切不過來的,業內一向存在這種心照不宣的低配高默契,指導的人肯定有資質,但真正下刀的很多都是主治醫師,師霽或許沒有指導過顴骨內推術,但他手削過的顴骨卻絕對很多。做不是做不了,但……真的打算打開通道,做完整台複雜的手術?

    當下不適合問太多,她遞過電刀,拉鉤暴露出手術視野,在手術單的遮蓋下,楚江的臉失去了獨特性,隻有一塊皮膚暴露出來,就像是她經手處理過無數個病人中的一個,脆弱、安靜,完全的無助,命運完全交由他人主宰。

    “打算采取什手法?鈦釘?還是青枝骨折?從側麵還是正麵?”

    作為普通人,她自認自己現在做的一切合情合理,任何人都有權利為活下去努力,但作為醫者,胡悅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她按捺下這不適,按既定計劃問,累積阿濤的不安,“這種手術沒有方案的話,可能會造成兩側不對稱的。”

    “要設計手術方案得先照個x光,我們有條件嗎?”師霽說,他們都已經戴上口罩和眼鏡,這使得眼神交換也不再可行,隻能通過語調的變化交流——這更像是心電感應,全憑直覺,奇怪的是,胡悅並沒有猶疑,她覺得她能體會到師霽的情緒,就像是師霽能明白她的想法。“沒有鈦釘,隻能用青枝骨折法,從外下側做,給我鋸子。”

    這感覺其實從他們第一次會麵就有,大部分時間其實並不讓人愉快——在他們把彼此視為對手的時候是這樣,但現在則完全不同。胡悅拉好手術鉤,電刀已經為血管止血,燒肉的焦味又傳出來,從無影燈可以看到,阿濤和光頭臉上都有點惡心,這些人手說不定都沾著人命,但卻受不了現代手術的場景。

    當胡悅遞上鋸子的時候,阿濤終於忍不住問,“這是在幹嘛?”

    他也戴上口罩,甕聲甕氣的,隻能從擰緊的眉頭判斷表情,師霽哼了一聲,沒有說話,把鋸條裝好,胡悅說,“你們如果有研究的話,應該會知道的,顴骨內推就是把顴骨鋸掉一塊,鋸骨頭不用鋸子用什?”

    她的語氣理所當然,就像是對患者解釋手術內容,氣氛越來越往專業這邊帶,阿濤手的槍已經放下很久了,但食指還沒從扳機上放鬆。

    “我聽你們說什骨折。”他仍未放棄最後的警惕。

    “這是手術手法,顴骨內推有很多種方式實現,如果是顴骨過高,那就從正麵削平,如果是過於外擴,就削外側麵。”胡悅說得很通俗,“不過鋸掉以後該怎固定斷骨手法就不一樣了,有時候是完全鋸斷,用鈦釘鏈接,不過那樣的話,鈦釘的壓力很大,畢竟整個臉頰的肌肉都要掛在骨頭上,如果鈦釘斷了那就麻煩了。”

    “而且你們也沒準備鈦釘。”師霽飄來一句,涼涼地。他按響電鋸,“手穩住,我要切了。”

    一般來說,整形美容手術都會追求微創,顴骨內推當然也不例外,不是從口內切入,就是從耳側做切口,師霽選擇了耳側切口,所以對於阿濤等人來說,他們看到的也還是醫生執著器具往耳側打開的一個血洞深入的畫麵,這可能還算是接受範圍以內,但當鋸條聲響起,鋸子和骨頭接觸的人聲音傳來以後,不論阿濤還是光頭,都浮現出貨真價實的不適表情,光頭更是捂著嘴幾番作嘔,罵了好幾句髒話。

    “要吐出去,吐在這會增加感染幾率。”

    師霽像是完全沉浸在手術中,鳳眼低垂,修長的手指靈巧又穩定地移動,幅度很小,時不時瞥一眼內鏡畫麵,胡悅調整了一下,似乎意在方便他觀察,但其實是讓阿濤和光頭能更清楚地看到內鏡畫麵鋸子正在穩定地把骨頭往下割。

    “吸血。”師霽沒反對,但聲音沒給出任何信息,他仿佛忘卻了自身環境,完全進入工作狀態,吩咐簡潔明了,充斥著一股異樣精準的機械感。“吸血。”

    “我沒法做。”胡悅有一瞬間不那肯定,但她也隻能按自己的推測往下演,“我要拉鉤。”

    “你們兩來一個拉鉤。”師霽頭也不抬地吩咐,“快,不能汙染鏡頭。”

    阿濤和光頭麵麵相覷——一個人質醫生對他們呼來喝去,這在數十分鍾前隻會贏來斥和拳頭,不論他的要求有多合理,這群莽漢才不來這一套,就像是楚江,手術說做就做,他們有自己的邏輯。但現在則完全兩樣,無形中,師霽似乎已擁有了這間手術室的話語權。

    光頭似乎很受不了這種畫麵,他有些祈求地對阿濤伸出手,阿濤猶豫了一下,對光頭擺擺腦袋,示意他上前拉鉤——還是不願意把槍交出去。

    看來,光頭的地位及不上阿濤。胡悅不動聲色地觀察,師霽頭也不抬,話語中多了些不耐。“快點。”

    光頭猶猶豫豫地走上前,接過胡悅的活兒,“你就維持著這樣的開口,不要動,也不要太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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