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施信的錯覺，從看過排練場景的次日起，中心城堡似乎少了很多人。無論是什時間走進食堂，隻能看到十來人吃著飯，完全不複過去熱烈的光景。猶豫了幾，施信在終於能夠唱出歌曲的第一個節時，向戚唐新提問了。

    “是不是少了點人……”

    “沒錯沒錯，嗯，沒意識到嗎？我啊，雖然你比那兩個家夥積極了一點，特殊力量以外的部分好像也強點，但是腦子是不是一點都沒帶？我們可是‘冰點劇團’啊！到外麵去演出，不是理所當然的嘛！”壓下施信的肩膀將他按在地上，戚唐新露出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和施信咬耳朵，“換個法呢，就是他們去某地執行任務了。當然了，是件大事，所以隻是去某個地點進行幾演出，順便將事情搞完。換成表演為主的場次，就是全大陸轉悠咯。”

    戚唐新挪開後，施信趴在地上呆了一會兒，因為對方力氣足夠大，他沒有推開的能力，那一瞬間，的確有某種讓人非常不舒服的東西在體內蔓延開了。那種東西捉摸不透，卻又實實在在地存在於每一根神經的末端，好像無數隻蟲子爬上皮膚又無法甩開，一點點將身體的所有部位吞噬。

    “喂喂，別偷懶了，繼續練習！”戚唐新的紙扇有一瞬間拍散了那種感覺，隻是躺在床上再回想的時候，本應該消失的感覺又填滿了施信空蕩蕩的記憶區域。施信忍不住抱緊了自己，在床鋪上蜷成一團，試圖將隻出現了一刻的詭異感覺擠壓折疊，便於丟棄。

    可怖的感覺侵占了整個夢境，過去噩夢中的白色成分在這一夜變得極度微，唯有大片黑色霸占了他的思維。施信猛地將自己從夢中拽起時，聽到了窗外的劈啪聲，下床，從窗簾的縫隙往外看，空陰沉沉的，水珠有規律地落在陽台上，留下逐漸蔓延成一片的水漬。

    下雨……

    是“下雨”這件事吧？施信一手按著陽台門，幾乎將整張臉貼在了玻璃上，為腦子突然蹦出的疑問而呆在原地。這種氣狀況應該算作常識的一部分，所以他不該有什奇奇怪怪的問題才對——這一片區域被雲層覆蓋，遮擋了神源的光芒，因為過多的水汽聚集降下雨滴……就像早晨和夜晚的到來一樣，是常識的一部分。

    低聲念叨降水的原理，施信緩緩拉上窗簾，洗漱後離開了宿舍。對自身充滿疑問也不是一兩了，在時間的琢磨中，施信學會將一切疑問慢慢當作自己的一部分接納下來，不至於影響到正常的訓練生活。

    “今訓練場用不了——我倒是很想拎著你們出去，但是一旦生病就麻煩了，所以今是室內練習。趕緊把飯吃完，去第二排練室！”戚唐新出現在施信和金昂、蒼寧一起吃早飯的時刻，丟下摻雜抱怨和指令的幾句話，又閃身不見。就著這個話題，金昂很是興奮地敲敲桌子：“我，待會兒訓練前先出去跑一圈怎樣？是雨欸！好久沒看到的雨！皮毛上滑溜溜的感覺、爪子和牙齒的清爽……精神絕對會好起來的！”

    “別想。”蒼寧立刻澆了一盆冷水，對著金昂的耳朵嘀咕了一會兒。肉眼可見的，金昂頭發趴下去了些許，好像可以傳達感情一般呈現出了“頹廢”的感覺。蒼寧揉揉他的頭發，將它們搓得豎立起來，金昂作勢要撲過去，被蒼寧精準地按住了臉，摁在桌上。

    沉悶依然是施信心口最主要的感受，以至於麵對有趣的事件時，平時可以簡單傳達出的“笑”也需要多用點力氣才能表現出來。施信撐著腦袋，從食堂的窗戶往外看，雨點依然敲擊著玻璃，一道道水痕宛如淚水，毫無規律地滑下。是因為在下雨嗎？還是有別的理由……才如此壓抑？施信一直搞不清楚自己，隨著時間一流逝，見識了許多新鮮事物，失憶後的世界變得越來越清晰，疑問卻也隨之擴大了。他歎了口氣，一口氣悶掉一大杯果汁。

    施信先前找容隱借了些書來看，大多是描寫某個背負血海深仇的少年因為失憶重新開始生活的幻想故事，並不是想要從中尋找到什，隻是想看看過去一片空白的人該如何行動。在那些故事，他看到了不顧一切想要抓住線索的主角，也看到了隨隨便便行動、不管過去隻看未來的主角，換到自己身上，多多少少會有點共鳴。

    即使在全身心投入冰點劇團的新生活，施信也無法壓下對自己過去的好奇心，隻能在平時的生活中盡可能將那些想法吞掉，僅此而已。

    “走了哦！施信你最近是不是有點飄啊？”金昂模仿戚唐新訓斥的聲音，喚回施信發散的思緒。他趕緊應聲，將視線投注在現實的生活中。平時並沒有這多想法的，或許是有節奏的雨聲可以激發思維？施信對自己無法控製的胡亂猜測感到無奈，快步追上那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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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開第二排練室的門，除了戚唐新，有另外的兩人站在那。一個是施信已經可以完全無視的羅傑，另一個卻是從未謀麵的年輕男性——他有著柔和的外貌，一頭略長的亞麻色短發處於淩亂和整齊的交織狀態，一眼看過去，施信覺得“他就適合這樣的發型”；他搖手打招呼時，青藍色的眼眸眨了眨，比一般男性長一些的睫毛撲閃撲閃的，施信竟有那一刻愣了愣。這位身份暫且不明確的男子，的確有著極易使人沉迷的美貌。

    “你怎還在這啊，去去去，到外麵淋雨去！反正那是從你們喜歡的上掉下來的水，是你們的啟大神賜給你們的禮物吧？訓練時間我可不想看見你。”戚唐新在三人進門前正戳著手腕上的腕表型物品，聽見門響抬頭，第一件事不是跟他們講今的訓練項目，而是大聲轟羅傑出門。羅傑白了他一眼，雙手抱胸貼牆坐了下來，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戚唐新幹脆抄起牆角的掃帚走過去，“掃地出門”的意味明顯。

    “你們在我看不見的地方訓練，我還不能進來？監視你們這些胡作非為的家夥就是我的任務。”盤腿坐在地上，羅傑抬頭和戚唐新對視，鄙夷的氣場一點不缺。戚唐新用掃帚搗搗地麵，猛地一擊揮了過去，掃把頭停在羅傑的膝蓋處：“那你給我圓潤地挪動去牆角！待在這影響到我們訓練的話，你的某位親屬肯定會聽到的。你要相信哦，做這種事對我來很容易的，反正比容隱容易。”

    羅傑的臉變青了，兩人僵持片刻，羅傑還是緩緩起身，在戚唐新的動作逼迫下坐到堆積打掃用具的牆角。丟下掃帚，無論是語句還是行動都越來越像孩子的副部長拍拍手，指向和施信等人一樣站在原地的年輕人：“給你們介紹一下，那是阿倫·弗茲，和某幾位不同，是真正以演技成為台柱的重要人物——因為呢，他可是普通人！”

    “副部不用這樣隆重地介紹啦……”阿倫撓了撓頭，笑容很幹淨，將剛才被羅傑搞得烏煙瘴氣的排練室照亮了，“我還是挺想要神力的，做什都方便一點……那個，你們叫我阿倫就好，我是在家鄉看到了冰點的表演，費了一番工夫才加入的，台柱實在是抬舉我了……我隻是比較喜歡演戲而已。”到這，他快步迎向施信和金昂、蒼寧三人，依次和他們握手，配以純粹的笑顏。

    手很溫暖。

    大概是一直待在排練室的緣故，阿倫的手覆上來時，施信感覺到一股由手心傳達而來的熱量，這或許也是這個自帶溫暖氣息的人應有的附加屬性吧……總之有他在這，應該不會太艱辛。鬆開手時，施信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