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施信再次從沒有色彩的夢境中拚命掙紮脫身，茫然地注視牆壁，另一張上鋪的金昂眯著一隻眼睛半坐起來，聲音得可憐：“翻得好像有人要捕獵你一樣……怎回事？昨打得太激烈了？”

    “沒什……”施信一手按著額頭，一手心地將窗戶推開一條縫，窗外冰冷的空氣隨呼吸深入體內，讓他的腦子清醒了很多。金昂呆坐片刻，“轟”地一聲，又躺回了床上。

    施信並不是不想解釋，但在他自己還不明白的情況下，無論做什解釋都隻能是猜測，還不如閉口不談。翻下床洗漱完畢，施信飛速離開了宿舍。這一的訓練項目是趙知夏早就通知過的，也是他無比期待的，比起待在宿舍思考那個夢境，不如早點起來做足準備，迎接“環遊冰點和裘傑斯”的學習。

    這樣的適應性比起他的好奇心來，對生活更加有益。

    施信已經來到這將近兩月了，卻從來沒有徹底地了解過冰點劇團，每日不過是和金昂、蒼寧一起，做著新人在試用期該做的任務，在各個部門間像貨品一樣被扔來扔去，體驗組織的不同領域。雖這是作為新人正常的狀態，但如果能夠從得到一些整體信息，施信絕對不會錯過機會。

    在後勤保障部學習製作道具已有五日，薇拉送來的服飾都被拚上她需要的配件，全部送了回去。金昂對此倍感驕傲，因為衣服上所有的金屬亮片，都是由他壓製完成的。雖然做不到細致剪切，但是他的力量絕對夠用，於是大部分時間，他都手握錘子在後院砸金屬殼。細致的代表當屬蒼寧，即使從頭發到五指都透著非人類的粗糙，在剪裁塑料和金屬皮等方麵，蒼寧有絕佳的速度，完成度也相當高，得到了趙知夏的連聲稱讚。

    至於施信，除了體驗新事物就是換著花樣體驗新事物，沒有在一個崗位上持續工作超過一，也就不像那二人一樣留下了試驗過的痕跡。但是論學習的廣度，施信遠超他們——不僅學了大部分工具的使用方法，還給夜晚的讀書時段加了一本《駕駛初級技巧》；容隱放在他包裹的一箱醫療用品同樣有了用武之地，結束體能訓練後，施信總會仔細研究三人身上的擦傷，做基本處理，促進傷口愈合。

    趙知夏每都會在他們身邊，穹霄則更多地待在部員前輩那，兩名管理者分別用自己的方法教導他們。在趙知夏的輕聲細語與穹霄的黑臉壓迫下，知識迅速湧入他們的腦海，施信等人已經慢慢融進了後勤保障部。

    “來得好早呀，今怎想呢？有加入後勤的意向嗎？”見施信進屋，趙知夏笑容不減，慢慢驅動深褐色的藤蔓收回地板縫隙之間，不至於絆倒施信。望著滿地像蛇一樣緩緩“爬行”的長條狀物體，施信草草應了句“還沒想好”，縮了縮脖子，搓搓手，心地跨過比門檻高了一大截的粗壯藤條，坐到長桌邊。

    “正好被你碰見了呢，今是例行的檢修日哦。因為這種藤蔓最的枝條可以嵌入木條的縫隙中，所以每隔三個月，我都要驅動它做一番檢查，確認所有的儲藏室以及這間後勤大廳的木質結構是牢固的……穹霄、穹霄，可以麻煩你嗎？第二儲藏室的房頂，從上往下數第三圈的頂磚需要換一下，還有第四儲藏室靠近樹林那一邊的牆體不太穩定，要是塌下來就不好了。”趙知夏輕輕揚起手，和正好進來的穹霄打了個招呼。比鐵還硬的副部長頭也沒點，徑直穿過大廳，從後門走了出去。

    幾日相處下來，施信也習慣了穹霄的個性，目送後者一條直線走出去，將注意力移回隻剩下兩三條裸露在地板外的藤蔓上。隨著藤蔓徹底消失，趙知夏周身的水綠色光芒逐漸消散，能夠操縱植物的部長喝了口水，繼續直視施信。

    這也是她的特點。趙知夏和人對話時一直是直視對方的，從不將目光移開，展現出十足的信任氣場，也會在不知不覺中將對方帶入自己的話題。施信本想問今訓練的具體內容，一不心就接上了趙知夏有關未來規劃的問題，仔細思考起來：“指揮組和情報處是從各部門抽人進入的，所以先忽略。可事實上，還沒有體驗過研究部和網絡部的工作，我不確定自己要去哪個部門……但它們應該也會被排除吧，我腦子幾乎沒有有關網絡技術的東西，研究方麵也隻有好奇心比較符合。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想進入執行部。”

    原本的猶豫在思考中被慢慢排除，施信到最後，已經基本確定了自己的意向。雖然執行部、前置行動部和後勤保障部都要實際參與到任務中，但是比起做輔助工作的另外兩個部門，他更傾向於站在正麵的執行部。

    而且在製作服裝道具、研究建築和醫療衛生技術方麵，施信實在沒什自信。

    “嗯，想去執行部嗎……很多人會這想呢，想要做站在舞台上的演員，也想成為站在最前端的戰鬥人員，施信是這打算的？還是有別的想法？”

    趙知夏引導話題，施信也順著理清思緒，將一大清早徘徊在腦內的胡思亂想請出腦海，更多地考慮“未來”——是未來，其實隻不過再過一個月多一點點。通過剩下三個部門的考核後，就能夠得到進入某個部門的選擇權。這是他醒來後第一次得到自主權利，重要性不言而喻。

    “簡直就像是新生兒成年離家的選擇一樣……”感歎一句，施信繼續，“但對我來做什工作都是新鮮的，不存在想站到最前端這個問題。想要進入執行部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想靠著冰點找到有關過去的信息。我想知道自己的過去，如果有還在世的親友，我也想找到他們……除了冰點以外，我也應該有和這個世界的聯係才對。”

    不知不覺間，施信就將心底最深處的想法了出來，趕忙捂住嘴。在他醒來後，冰點劇團一直在幫助他，順口出不太尊重冰點的話，實在是因為趙知夏的目光太懇切了。見施信這樣，後勤保障部部長抿唇微笑，輕輕搖頭：“不需要太在意的，想什，就在這出來，沒關係。大家都有‘過去’，自己卻沒有，一定很難過吧，想要找到是理所當然的，我想，既然冰點會到各個城市去，你一定可以找到曾存在於世界的痕跡。”

    後門突然響了，穹霄大力推開門，拎著錘子站在門口，聲音很低：“找到過去之前，也要想想自己能不能接受。”完，他大步走過來，高高舉起錘子。就在施信覺得他要一錘子砸到自己腦袋上時，穹霄輕輕將錘子搭到肩頭，撈了水杯灌下滿滿一杯水，沉默地走了出去。

    “穹霄一直……”

    “我們來啦！”

    金昂開門的聲音截斷了趙知夏的話語，部長笑容更燦爛了些，起身迎接金昂和蒼寧。施信坐在位置上呆了一會兒，也趕緊起來。看上去，趙知夏的確不打算解釋穹霄那些話的意義了，於是施信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將方才的記憶全部打包，跟隨個性柔軟的女性走出後勤保障部的屋。

    今的正題，現在才真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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