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牢一一頓，酉時初刻開飯，兩個衙役抬著木桶，碗舀上湯湯水水，發了黴的饅頭泡著稀粥，監牢一陣吸溜聲。陳成卻注意到，斜對麵監牢一個囚犯的手上抱著燒雞。

    色澤金光，隔老遠都能嗅到油香。

    斷頭飯？

    不太可能，除非罪大惡極，不然過了秋是不會再砍頭的。

    不一會兒，兩個衙役便用木勺敲著桶離開了。

    一個穿著布衣，容貌不算秀麗的女子挎著籃子走到了那人身前。

    從籃中掏出一個酒壺。

    酒是成酒。

    那人喝了一口，死了！

    後來陳成才知道，那囚犯叫苗騰，是通潤糧鋪的大管事。

    臘月的第三。連接淮河與長江支流的通濟渠破了一個碩大無朋的洞窟，十萬頃長江水湧進淮河兩岸，剛剛竣工不足三月，所謂固若金湯利國利民的通濟渠卻給淮河兩岸八百萬生靈帶來了毀滅性的災難。

    修築通濟渠的工部員外郎曹橫的腦袋已經搬家了，就在滔滔江水之前，兩江總督杜原臣親手砍下了曹橫的腦袋。扛著那把染血的長刀，杜原臣坐在宛若億萬瘋馬奔騰的江邊，召開了帳議。

    伴隨著滔滔江水奔騰的，還有資本家的野心。短短三，糧價便從一鬥五十文漲了五百文，到臘八節，一兩銀子都未必能買到一鬥糧食。

    瘦西湖上倒是依舊鶯歌燕舞，風晴兒的寶匣又添了幾張銀票，頭上又多了些華貴異常的首飾。

    龔守貞慶幸不已，通濟渠連同淮河與長江，揚州卻並不通淮河，災民雖然大量湧入，但較之兩江其他州縣，確實宛若堂一般。

    吃了兩碗臘八粥，龔守貞便更衣去了江陵書院。現在陳成的《定風波》幾乎家喻戶曉，周人好風雅，別管懂不懂，都要吟上一吟，更別提是在縣學了。

    陳成已經被放出來了。

    隻不過稍微出乎他意料的是，曹君如竟然死了。

    曹君如的死頗為蹊蹺，有人是中毒，有人是謀殺。但關心的人已然不多，概因為曹君如的父親曹庇因為貪瀆河工銀子，被皇帝柴邵菜市口砍了腦袋。

    曹庇死後，曹家大公子曹衡便失蹤了，長安城中的一家十三口人全部被發賣，大理寺的差人快馬往揚州鎖拿曹君如，到了曹家別業一看，曹君如已經死了兩了，蛆蟲遍地。

    刀疤漢子梅馮失足掉進了井，喬大梁瘸了一條腿，大理寺的人問起，隻自己不心摔斷了腿。

    刑部也差人來了，卻沒有理睬曹君如的案子，反而查起了揚州城內四大糧商的賬簿，刑部差人一口咬定四大糧商私運糧食往安南，通敵賣國，蔣沈韓楊四大家的話事人全部關進了的揚州縣衙。

    一日後，京城中皇命下達，八百加急送抵嶺南，嶺南鎮隆關守將韓庶換防漠北大散關。旨到即可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