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的人久久沒有動靜,譚皓徹抬起頭,看著蕭舲麵色似有微愣,過了片刻,還是緩和了語氣的說道:“你若意絕,那便做吧。”
蕭舲眉頭一舒,定定的望著少年。
“看來,”蕭舲低下頭去淡淡輕笑,笑容帶著片片的無奈:“你也不相信他了……”
譚皓徹也側過頭去,努力不讓自己的思路飄向寧陽,但是他克製不住,每當聽見街頭巷尾的百姓,在興致勃勃地討論著下個月的大婚儀式,他都在聯想著,麵前的這個女孩子到底有怎樣沉穩的心性,才可以在如此巨大的漩渦之中,依舊保持著那波瀾不驚。
“你不怨他嗎?”少年違心地問道,但是話一說出口,他便後悔了,自己的新程到底希望聽見什樣的回答,怨或者不怨,他都做不到置若罔聞。
“怨過,”女孩撥弄著碗底的一截青菜,微微一笑:“但是現在早就不怨了。”
大陸西南的邊境小城,往來商賈頻繁,各色人等嘈雜不堪,說不上幾句話,便有操著異地口音的行人打斷了談話。車水馬龍的安康小城,本就不寬敞的街市,因為皇帝大婚而今更是一片人聲鼎沸,就連盛夏的蟬鳴,也叫不過街頭巷尾的叫賣聲。
清亮的北風穿過樹葉,譚皓徹的心一寸寸地冷了下去,怎會不怨呢?
十年的相識相知,敵不過一朝的誤解,但是那個身在深宮的皇帝,真的給過她一個解釋的機會嗎?又或許,這隻是一次積蓄的大爆發,譚皓徹抬頭看著蕭舲微滯的雙眸,麵色越發蒼白了起來。
“我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也沒有資格去怨他,”蕭舲放下筷手,看著譚皓徹的目光,喉間也有幾許哽噎,她想了想,一字一頓地認真說著:“也許是從幾年前開始吧,他跟著夏正德進入了廟堂的中心,而我們走進了快意恩仇的江湖,可是我們偏執地想要往一起走,隻是我們都忘了,誰都不是合達海上,那個無憂無慮的孩子了,沒有人會一成不變,他變了,我也在變。”
你有你的功名處,我有我的清歡渡。
“我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以一個什樣的身份,住進那樣一幢豪華的宮殿,我也努力過,拉著他,一起走遍這大陸四方,從此不再有煩惱束縛,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蕭舲飲了一口清酒,繼而補充道:“就像現在這樣。”
那一刻,似乎有一盞明亮的燈火點燃了黑夜之中茫茫無盡的航程,譚皓徹的心底慢慢打開了一個縫隙,緊接著,光線熊蓉而來,那般刺眼且魯莽地闖進了黑暗之中。譚皓徹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女子,終於不再是當年那個故作堅強的女孩子了,至少她在自已眼前的時候,也開始承認了,自己隻不過是萬千江湖人士當中的一員,從未想過榮華富貴,也不奢求功名利祿,廟堂之中有他的盛世風景,江湖之遠有她的滿懷深情,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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