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老爺高興地抱著他那喜添的兒子，眼睛笑得擠成了一條縫，額頭的皺紋也是堆砌到了一處。管家轉身對王婆喊著：“王婆，讓廚房今兒多幾個菜，給夫人好好補補身子，把咱們後院養的那老烏雞也給燉了。”王婆拍著手叫著：“好！”邊邊往後廚跑，這府中有一個給下人常使臉色的王婆，又有一個比老爺還要精明的管家，真是讓這錢老爺的錢莊不富家一方，都對不起這二位這出眾的人才。

    管家湊到老爺身邊，絲毫眼中沒有看這位剛出生的少爺，倒是一直直勾勾盯著這少爺懷中的那塊價值連城的玉玨。管家從身後拿出賬簿，食指指在口中添了，然後翻開那本薄到風一吹就破掉的泛黃宣紙。口中振振有詞念叨著：“老爺，你看夫人生下少爺，這日後府中的開支是否要再添上一筆？”老爺轉過頭，剛才還紅光滿麵，此刻早已變得如包公一般黑臉。錢老爺一邊抱著嬰兒一邊道：“這府中的開支不是一直都開源節流，如今隻不過多了個這剛出生的東西，怎就要添上一筆開支了？”那管家翻開賬簿，指著上麵圈圈點點的地方聲：“老爺，請看！這是夫人上個月請大夫的錢，買補藥的錢，給少爺買新布料的錢，還有這些新的器具用度”錢老爺不耐煩地打發他：“好啦！不用給我念了，錢府的錢哪還有不夠花的時候，給我這寶貝兒子再蓋一處別苑，麵所用器度都要堪比皇宮。對了！把那祖傳的金湯勺擺在少爺屋子的正中央，還有再雇一些品貌不錯的女子來伺候少爺，也不用多，就三四個吧！”管家從後腰取出一把磨得掉漆的算盤，飛快地抱在懷中打著算盤，手指在算珠之間飛快撥彈，眼珠子瞪著老大，一刻都不敢閉上的樣子。在管家長長喘了一口氣後緩緩著：“老爺，這要花費的數目也不，我大概算了一下，要用十萬三千四百五十兩白銀。”錢老爺從就對這數字不敏感，隻是習慣性揮揮手道：“那就照著這個數目去花，你不給我花完把這些事情辦好就別回來見我！”管家將算盤往後腰一別，笑著彎腰回應著：“遵命，老爺！”

    門外跑來一個婢女，聲著：“老爺，夫人想看看少爺，您過去一趟吧！”錢老爺將手中少爺輕輕放在那婢女懷中：“走！”木心剛才還在啼哭，見了這漂亮的姐姐竟然不哭不鬧，倒是伸出那兩隻白胖的手，抓著那姑娘胸前微微隆起的‘山丘’。等老爺和婢女穿過一條花香四溢的走廊來到夫人的暖閣時，老爺停下腳步又抱起那少爺，並且吩咐婢女：“你們都下去吧！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我和夫人！”婢女也不敢抬頭多看一眼那眉清目秀的少爺，倒是紅著臉應聲：“是。”錢老爺一手抱著少爺，一手輕輕將門推開。那年輕貌美的夫人雖然剛生完孩子，顯得有些筋疲力盡。錢老爺將那少爺放在他夫人懷中心地輕聲：“剛才府外來了個怪和尚，給咱們兒子賜名‘木心’，我看這孩子也和佛家有緣，日後我打算在城中建個寺廟，專門給這各路神仙供奉香火。”那夫人臉都不抬，一直溫柔地看著躺在他懷中的嬰兒。錢老爺一把握住夫人的手：“玉兒，我一定會把這萬貫家財都給咱們孩子的。”那夫人依舊頭也不抬，隻是手指冰冷地滑落在錢老爺掌心。不知為何一瞬間激怒了錢老爺，他立刻起身，將桌上擺著的湯藥全部摔到了地上，聽見玉碗玉筷碎掉的聲音，那種內心發泄的快感好過自己心如刀絞。錢老爺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疑惑，吼道：“這些年你還是忘不了那個窮書生嗎？他能給你什，可以給你這大的房子？可以給你這溫暖的床被？可以給你下人伺候的待遇？還是可以給你這錦衣玉食的生活。”玉兒夫人抬頭，疲憊地看著錢老爺，摟緊了懷中的嬰兒：“他給不了我這些極盡奢華如皇家一般的待遇，也給不了我山珍海味的日日珍饈。但他可以給我一座茅屋，一杯清茶，一世安穩。老爺，這多年，過去了，我答應你的也做到了。難道你還是不願意放過我們嗎？”錢老爺苦笑了一下：“也許這多年讓你忘記了當初他是如何拋棄你的！”玉兒夫人雙眼朦朧：“我一刻也不曾忘記，若不是你騙了他讓用祖屋抵押，他也不會惹上官府，更不會走投無路縱身躍下懸崖。”錢老爺越發惱怒，一把抓起嬰兒就要往地上摔。玉兒夫人倒是極為淡定，眼神中沒有任何留戀：“這孩子也算是我報答你對我們的恩情，也是你錢氏唯一的血脈了。”錢老爺本就年紀大了，這氣上心頭讓他差點喘不過氣，將嬰兒又放在床上，自己坐在旁邊喘著粗氣：“明日起，你就離開錢府吧！這嬰兒是我兒子，自然配得上擁有這的一切。”

    第二日一大早，一輛樸素的木馬車將這位玉兒夫人從錢府後門送出了城。從此在這錢府，再也沒有聽到有人叫過一句夫人，倒是多了一位鄉下來的奶娘，據管家這女人也剛生了孩子，奶水也足。錢老爺便同意由這位奶娘喂養錢府的少爺。奶娘人也不錯，將錢木心視為己出，好幾次都是先喂了這個能哭鬧的少爺再去顧自己的兒子。在玉兒夫人走後，錢老爺也多了善心，見到這些窮苦人家，都會多施舍一些銀兩。不知不覺這少爺就要滿周歲了，和這少爺一起長大的奶娘家的兒子也滿了周歲，王婆就和老爺商量著讓這兩個孩子來抓鬮。

    在木心少爺滿周歲的那，府中上上下下都穿著新衣，少爺更是一身紅色羅緞，帶著一頂圓帽坐在自己那張大到足以橫著躺下四個壯漢的床上。四個漂亮的丫鬟貼身伺候著，奶娘抱著自己的兒子站在一側，大家隻等錢老爺來了，看看這少爺到底能抓個什東西。管家帶著下人拿著一櫃子的東西抬到少爺屋內，打開箱子一看，麵多是一些綾羅綢緞、首飾珠寶、玉器字畫。這不知道的還以為錢老爺把自己的家底翻了出來，王婆再一旁著：“管家！把你算盤也放進去，對！還有那些女孩子用的胭脂水粉。”錢老爺命下人將這箱子內的貴重器物心放在少爺床上，管家將自己別在腰間的算盤取下，還有那從不離身的狼嚎毛筆一並放在床上。四個美若仙的婢女也七嘴八舌著：“我那有胭脂。”“把宣紙也放上去！”“我這有一把辟邪的桃木劍！”“我這有一麵銅鏡！”錢老爺笑地看著呆坐在床上的傻兒子，將自己袖中藏著的一錠金子擺在了最顯眼的位置，管家看著都要流出口水。

    木心緩緩抬起身子朝著那些稀世珍寶爬了過去，剛爬出一步，屁股一歪，滾到了床的麵。距離錢老爺放下金子的地方又遠了一截子，王婆故意逗少爺朝這金錠子爬，可這少爺偏偏你往東，我偏向西。一步步爬向放在床邊的一串不起眼的紫檀佛珠旁，一把抓起高興地拍起手來。不知為何這佛珠手串竟然被它玩弄地戴在手上。一屋子人瞬間安靜，奶娘打破這尷尬地氣氛了一句：“咱們少爺日後不定是個富可敵國的古董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