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尋龍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椒塗狻泥 本章:第十八章 尋龍

    這具雕有毗盧遮那佛立像的官皮箱,也不知是他爹餘福貴那年月踅摸回家的,箱子一直藏在床下柴木櫃中,半年前餘福貴有一次喝高才讓餘年見到真容,當時他醉兮兮抽出抽屜,屈指將抽屜板敲得梆梆作響,這殘缺的梅花文是寶貝,餘年問是啥寶貝,他爹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珠子,噴這酒氣了倆字“尋龍”。

    國人自古將龍視為祥瑞,上至史書典籍下至禮器飾物隨處可見其睥睨眾生的蹤跡,《文解字》中記載龍有九似,身負九數,春分而登,秋分而潛淵。民間更是借形擬物,山可為龍,水可為龍,世間但凡具備大氣運皆可為龍。

    他爹雖然醉的厲害,可龍字講的卻特別清晰,餘年分明從中感覺到一股極鄭重的意味,似乎因為它是真的存在而充滿著敬畏,不禁大為好奇,正準備細問,可餘福貴轉眼便很幹脆的一頭睡死過去,呼嚕打的震響,第二起床再探口風,他爹立馬翻臉不認賬,死活不承認昨晚過的話。

    這事就這樣沒頭沒尾的過去,在餘年幾乎都將箱子忘掉的時候,誰料劉掌櫃又給拎出一具官皮箱過來,他下午就瞅這箱子眼熟,嚐試卸掉抽屜用手指一探,無巧不成書,竟真能配上對,抽屜底也烙有梅花文。

    餘年取出自家箱子早就拓好的蠟紙,二張一疊,校正數次,在看光影下的拓印,果然朵朵梅花湊齊不少,但仍有數處空白,顯得分外突兀。

    此時突然間“轟隆”一聲響雷,震的屋內梁枋間的浮塵悉悉索索落下,醞釀一的暴雨終於傾盆而泄,靜寂的夜隻聽雨點擊打瓦礫劈啪陣陣分外急切。

    餘年襯這風燈光亮,研究過手中對在一起的二張蠟紙,最終頹然認定,應該還有一具不知飄在何地的官皮箱藏這最後的幾處梅花文,隻有湊齊才能參詳出其中的隱秘。”

    滂潑的暴雨下了整整一宿,他也不甘心的琢磨了整整一宿,正所謂術業有專攻,如果給餘年一段原木樁,他隨手一摸,就能把握十足的分辨出是降香黃檀還是交趾黃檀,順帶還能判斷窯陳幾年,木性如何,可用幾成,是做主料還是僅為輔材,但要論學問他可真是兩眼一抹黑,畢竟隻是個匠戶出身,沒那功夫也沒那財力去進學讀書,餘年絞盡腦汁僅勉強從這生澀難辨的梅花文中分辨出“口、大、三、下”四個字。

    一夜未眠,雨也漸止,門外由遠及近傳來“咯吱”“咯吱”的木輪碾地聲,這是霸著從竹笆市到夏家十字地界的糞頭崔大成,引著他的獨輪螞蚱車隊來收暗香,農話常莊稼一枝話全靠糞當家,為了秋後有好收成,城的五穀輪回物,莊戶人得掏錢買,崔大成收也要錢,賣也要錢,一樁買賣兩頭進項,所以每清晨搖銅鈴取溺桶時格外出力,響徹整條老街的當啷聲,同時也是在告訴各家各戶該開門做活賺嚼口了。

    餘年聽見鈴聲,站起身活動幾下酸脹的肩膀,心的折起蠟紙,走進到間屋。

    間不大,一櫃二床三箱子,屋角的老榆木方角櫃,從繞枝繁花對開門,寶蓮立柱撐四角的樣式來看顯然屬於老物件,已經熬過不少歲月,他拉開分外厚實的櫃門,掰動角落一處不起眼的拌扣,頓時櫃門內壁板“啪”的一聲倒下半扇,露出一麵寫滿姓名的多格暗架,板上字跡新舊摻雜,舊的如同方角櫃一樣也是有這年頭的舊作,新的濃黑清晰猶如昨夜剛寫。

    在一排姓名下方分別對應墜這個棕麻袋,餘年從褂子口袋掏出財門骰子館收的金條和蠟紙,插進其中一個略顯幹癟的袋內,

    惆悵的揉了揉發脹的額角,錢字從戔,拆開就是二把戈,割肉割血催人命,這些口袋一個個就象無底洞般,周而複始的空了滿,滿了空,何時是個頭呦。

    做完一切,他踢啦這鞋,扭腰擺胯的打這哈欠出去熄了風燈,剛卸下門板,就瞅見魯八鬥睡眼朦朧的靠在門口打盹。

    魯八鬥聽見響動,抬頭瞧是餘年,趕緊將手中夾肉的蔥油餅遞過去。

    “這一大早咋吃這好?”餘年接過蔥油餅話音剛落。

    隔壁屋便就傳出一個女人響亮的吼聲:“慫娃一大早就偷肉吃,餓死鬼托生地,今沒你的飯咧!”

    聲音是如此的高亢響亮,不用分辨就能聽出是魯八鬥他娘的聲音,餘年不由抬頭看看房簷的雲紋瓦當,如意滴水,生怕震落掉下,但情況顯然並沒有向著餘年臆想的方向發展,一絲浮塵未落,瓦間灰雀依舊歡快的琢這羽毛。

    餘年輕輕歎了一口氣,在竹笆市居住的街坊鄰居,都是這種耿直性子的升鬥民,要找扛活出力甚至打架揍人的幫手那是大把有人,但到識文斷字可就真沒的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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