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溪呆滯地抬頭看著眼前的陸昭，她頭一次發現自己居然是這樣的不了解他，那雙隱隱泛著擔憂的桃花眼原來隱藏了那深的情緒。

    看著她目光呆滯的樣子，陸昭覺得自己的心居然也會痛。

    “泠溪……”

    陸昭想要和她解釋清楚，可是，現在看到她這樣失魂落魄的樣子他覺得她現在一時半會兒可能接受不了這些陳年舊事，她需要一點時間冷靜一下，於是，想要說出口的話都變成了一聲輕歎。

    泠溪覺得自己的腦子現在是一片混亂，整個人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是怎回的自己的房間。

    陸昭看著她搖搖欲墜的離去背影，差一點就沒忍住上去扶住她了，可是，腳都邁了出去，手也伸了出去，最終還是皺著眉頭，忍下了內心的翻湧，這時候狠心點對她也有好處……

    目光觸及到腳邊摔碎的兩個泥娃娃，陸昭凝眉，彎身將它們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

    韓澈看著自己好友這副神傷的樣子，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要我這個局外人說啊，陸昭你這個人就是慫，明明是喜歡人家喜歡的不行吧，偏偏麵子上還裝的滿不在乎的樣子……嘖嘖嘖……”

    陸昭像是沒有聽見一旁的韓澈在說著些什一樣，隻低頭沉默地看著手中已經碎掉的泥娃娃，還是能看出來是迷你版的自己和泠溪，小小的泠溪傻傻地衝著陸昭笑著，陸昭有一瞬的出神，就像是看見了那個平日總是滿麵笑容的她一樣。

    “嘶。”

    一個不注意，修長白皙的手指就被鋒利的碎片給劃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陸昭蹙眉。

    “哎喲，你怎這不小心。”

    韓澈瞥見陸昭手指上的那抹殷紅，大驚小怪地叫著，嘴上對身後的暗衛說著“趕緊把我的醫藥箱拿過來”，心卻幸災樂禍地想道：“嘖嘖嘖，讓你這個老狐狸嘴硬，怎著，擔心人家小姑娘擔心地都把手傷著了吧？”

    陸昭低頭皺眉看著自己的手，心想到卻是：泠溪那丫頭不會有事吧？

    泠溪回到自己的房間後，關上門，自己渾渾噩噩地爬到自己的床上，雙手圈住自己的雙膝，屈身縮在床的一角，心亂得慌。

    陸昭他怎會是前皇孫呢？

    回想起來陸昭曾經和自己在歸雲宮的相處，怎也不會覺得他陸昭是皇家的人。

    師父去世時，翻飛的白幡前，他對自己說：“以後，我會護著你。”

    韓府捉鬼，雕花廊下，他對自己說：“你已經長大了，不再是那個需要我來幫忙的小丫頭了。”

    朱雀街前，百花燈下，他對自己說：“若是和我一起去浪跡天涯，可好？”

    ……

    這一幕幕現在回想起來就像是發生在昨天一樣，這樣的他，時至今日，泠溪才發現自己對他是真的一點都不了解。

    “陸昭……到底哪一個你才是真正的你？”

    將自己的臉更深的埋在雙臂間，淚水悄然滑落。

    陸昭來敲泠溪房門的時候，她已經冷靜了下來，畢竟還是要接受現實的，更何況那個人還是陸昭。這樣想著，再次麵對那個人時，泠溪才沒有失態地將他拒之門外。

    陸昭進門的時候特意留心看了眼小姑娘的表情，看到她紅腫的眼睛，陸昭心有點心疼，待看到她雲淡風輕的眼睛，陸昭的心這才鬆了口氣，看來這小姑娘已經從這個震驚的消息中走了出來。

    心說是沒有那傷心糾結了，可是，在觸及到陸昭那雙眼含關切的眸子時，泠溪還是有點生氣，生氣他居然會瞞著自己這久，若不是今日自己恰巧撞見，他是不是還打算瞞著自己一世啊？

    這樣想著，遞給陸昭茶盞的時候手下的力氣就重了點，濺出來的滾燙的茶水就濺到了陸昭的手背上。

    “嘶。”

    陸昭擰著眉，吃痛地吸了口氣，看來這小丫頭怨氣還是不小啊，不過……

    快速地掃了眼泠溪那一臉擔心卻又強忍著不說的表情，陸昭抿唇笑了，生氣就代表她還在乎吧？

    泠溪看到茶水濺到陸昭的手上時，其實內心的氣就消了大半了，本來那關心的話語就快要脫口而出了，卻又想起來兩個人現在還算是冷戰狀態吧？於是，就活生生地忍住了，隻是眼神時不時地瞥向陸昭的手，應該沒事吧？

    兩個人就這樣賭氣地互不說話地坐了一會兒，到底還是陸昭自認理虧地低頭，打破這尷尬的氣氛。

    “我的父皇是前太子，母妃是前太子妃，而我，曾經是他們最最寵愛的嫡長子……”

    陸昭垂眸轉著手中的杯盞，掩飾掉眼底的落寞，終於開始向泠溪講述這段塵封了很久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