績溪與歙縣相鄰，從官道走，沿路不停，大約黃昏的時候就能抵達城。

    因要趕三個時辰的路，馬車布置得頗為舒適，張瑾雖然擠到了父母的馬車，卻也綽綽有餘。車輪轆的顛簸中，她側臥在團花引枕上假寐，聽兩邊坐著的張生燕與靳氏話。

    張生燕不僅妥帖，還很體貼，第一件的就是贇大郎。

    他語氣溫和的寬慰靳氏，道：“你也不要太過憂心，這次將事鬧了出來也好，不然汝南侯府一味暗地磋磨贇大郎，我們還難尋到把柄了。先前姐夫在認親禮時就對贇大郎諸多挑剔，那多賓客也是有眼見的，幸虧贇大郎反應機敏，國公爺與世孫也幫著他，倒是化險為夷。後來姐夫雖然來尋隙，也沒能討得便宜去。”

    “他這樣對待贇大郎，我可不敢再拿他當姐夫看。”靳氏語氣微冷。

    張生燕笑著握住了她的手，靳氏掙紮了一下，紅著臉看躺在兩人中間的張瑾。因怕弄醒孩子，她隻好不動了，皺著眉問道：“他在前頭了什顛倒黑白的話？”

    張生燕沒有再將霍其春稱作姐夫，回道：“世子什不要緊，要緊的是汝南侯站在誰這一邊。”

    張瑾聽到這句，就知道自己的推測不錯，現在這情況，霍贇占盡時地利還有人和，汝南侯自然是站在霍贇這邊。他一門心思想和鎮國公的關係更進一步，偏霍其春當著這多人的麵發作霍贇，汝南侯必要惱火。

    靳氏也是一點即通的人，她沉吟著道：“隻是聽了這些話，想來父親氣得很，怕也從不曉得他的大女婿是這樣人麵獸心的東西。長姊過世，他不善待贇大郎也罷了，倒縱著繼室與親眷欺辱他。”

    張生燕點點頭，道：“嶽父自然生氣，他身居高位多年，隻怕從沒輩敢在麵前那養女不教的話。”

    原來今日午後霍其春去而複返，原來是聽了陶氏身邊丫鬟的話去尋王老夫人求情，後來卻得知王老夫人被靳氏氣病了，又有峻二*奶奶奉命挑唆了兩句，不由火冒三丈，去前廳去尋姨子與兒子的不是。

    此時堂廳賓客剛散，鎮國公與霍彥、霍贇也要離開，靳沅、張生燕兩人原聽了靳氏的信，也要與汝南侯理一理霍贇的事，不想霍其春來得正是時候。

    他來是與他嶽父發難，為王老夫人和陶氏叫屈。

    一則是靳氏聽信讒言，跟著敗壞世子夫人的名聲，還居心險惡，當眾要帶贇大郎走，將老夫人給氣暈，禮都不陪就走了，絲毫沒有不講晚輩禮數。

    二則是霍贇頑劣，惡人先告狀，才害世子夫人遭責難。那頭是要帶他走，這頭他就負氣要去新安書院讀書，不考成功名就不回侯府，定是受了人的唆使，一唱一和，故意要丟侯府的臉麵。

    霍其春剛痛訴這兩則，霍贇就惶急得下跪賠不是，他一巴掌打過來，還沒打到他兒子身上，他兒子就已嚇暈在地。

    霍彥因此抱不平，立時將鎮國公身邊常帶的太醫叫了來，不僅治病還療傷，將其身上的舊傷痕一一展露出來。

    太醫唉聲歎氣，搖頭不言，霍彥就稚氣責怪鎮國公不該送瘦馬給霍其春，不然霍贇就不會遭了遷怒，被打得半死不活，還不敢叫人來醫治，忍痛給人做麵子。

    童言無忌，眾人臉色都十分精彩，靳沅直接黑臉，要汝南侯對其外孫的傷作個解釋。

    霍其春的解釋就是霍贇頑劣不堪，頻頻惹禍才家法教訓。

    霍彥瘦馬也是霍贇的錯不成？

    鎮國公被駁了麵子，又被打了自己人，少不得冷嘲熱諷，道汝南侯世子就是不同凡響，一個看不上我贈字，二個看不上我贈人，想來最看不上的是我，就拿我新認的幹孫子撒氣。好大氣派！

    平白扣的大帽子，霍其春自然否認，汝南侯更不能認了這種事。然而木已成舟，人證俱在，就立馬將所有的事都推到陶氏身上，不論是善妒還是不慈，乃至對繼子惡毒，俱是陶氏女德不修，霍其春至多是被婦人之言蒙騙，至於汝南侯府是絕無對鎮國公不敬的意思。

    靳沅與張生燕原因聽了靳氏送的信，此時就拿之前木工坐船，引得船沉致三孩子落水差點喪命的事來，意指陶氏害人性命，若汝南侯不給答複，就要去府衙投狀子，繼母殘害嫡子等三個孩子，怎也是流放的罪過。

    鎮國公得知先前的沉船還有這番原委，之前的三分怒就變成了七分，就問，這般毒婦該如何處置，七出犯了兩條，還害人性命，竟不休了？還是她也是憑人授意不成？

    汝南侯聞言汗津津，霍其春偷雞不成蝕把米，有心維護陶氏，奈何汝南侯一心舍了兒媳維護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