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還在玄靈山莊的時候，莊的弟子都知道他幾乎從來不穿白色以外的衣衫，一是因為他素來喜歡白色，二來衣衫髒了的地方也好看到，好洗幹淨。故而，他也從沒有穿過青色。這衣服是他來了戚府之後，戚宛柏聽洗衣的婢女他統共兩套衣衫，來回換著，覺得不妥，逼了戚宛竹去給他挑布匹請裁縫做的。

    她很是不情願地上了鹽城最好的布莊，那時候兩人正冷戰著，她覺得沒麵子，便刻意瞞著他，哪知道戚宛柏早就在他麵前將這事捅了出來，還美其名曰“阿竽見您這幾日知道家內弟子十分辛苦，又見您衣衫單薄，就跟我要給前輩您做機身衣裳呢。”

    戚宛柏的意思很簡單，他希望自己的寶貝妹妹能在他手底下學到真本事，才總敦促她客客氣氣地同他相處。可是聽在住院耳中，怎都有些別樣的味道，惹得他心中徒起波瀾。

    他那日跟在她身後，心中還好笑，想著這丫頭一定撿些品相差的廉價布給自己做，可見她進了布莊，卻和老板客客氣氣地打了招呼，徑直走向掌櫃店最柔軟透氣的櫃台，一雙眼沉靜而認真，伸出細細白白的手指，數著布麵上的暗紋、顏色。

    他當時心一軟，渾身都浸在暖意中。

    手心有些微癢，竹淵回過神，見她的眼睫顫抖著，劃過他手心，這才將手從她麵上拿開。戚宛竹再睜眼，竹淵已換好了衣裳。

    起來，這似乎也是她第一次見竹淵穿除了黑白兩色之外的衣裳。青很襯他的膚色，越發唇紅齒白，一雙眼的波光也嫋嫋的，無端生出點旖旎來。她怔了怔，以為自己是花了眼，再去看，竹淵卻還是那副目光瞧著她，伸手捋平了袖上的褶皺。

    “走了。”竹淵輕笑，擦過她身側，率先走出了屏風。

    戚宛竹兀自在那副巨大的劍意江山圖前站著，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方才那個極美的眼神在她眼前晃啊晃啊，晃得她心猿意馬，脈搏快得不正常。

    她這才如夢初醒，忙斂去麵上神色，急急地瞪了他一眼，冷哼一聲，撞過他的胳膊朝外走。別看她個子嬌嬌，身子骨卻早就在摸爬滾打中練得結實，裝在他手臂上，疼得緊。他揉了揉胳膊，搖搖頭，微皺了眉，複又擰開。

    戚宛柏那樣光明磊落的性子，怎卻有個這樣別扭的妹妹呢？

    “今日我戚府為華公子接風洗塵，也將之前欠下阿竽師父林前輩的接風宴一並開了。”戚宛柏端起酒盞，麵上是意氣風發的端正笑意，“在這，我要特別感謝林前輩能收家妹為徒，指點她的武功，晚輩生先幹為敬！”

    著，他仰頭，將手中酒一飲而盡，動作瀟灑，舉手投足之間盡是一股俠起。

    竹淵連聲叫好，稱讚他好酒量，自己也跟著將手中酒水一飲而盡。兩人開了個熱鬧的頭，席間還有行酒令和女弟子劍舞助興，幾人倒真玩得還算開心。

    上首的戚宛柏舉起酒杯衝沈立示意，他忙回敬，飲下一杯熱酒之後，腹中翻騰著滾燙的燒灼，微微挑眉，目光卻落在斜對麵的程子木身上。她坐在戚宛竹旁邊，今夜也不知怎的，格外安靜，低頭一口一口地吃飯，偶爾戚宛竹和她搭話，她便露出個淺淺的笑容，回她幾句。

    那便竹淵似乎有些醉了，白得幾乎透亮的麵上浮著一層紅暈，看向戚宛竹的眼神越發黏膩。沈立看出了兩人之間的端倪，唇邊浮起略有玩味的笑容。師徒禁忌，倒也有趣，隻是不知道戚宛柏知道了之後會不會後悔他著急的將妹妹往狼口送。

    “阿意。”竹淵醉得顯露出幾分慵懶的眸子閃了閃，忽的從席上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到程子木身邊，身體一軟，整個人就朝她身上倒去。

    程子木被嚇了一跳，向後躲了躲，伸手接住了竹淵轟然倒塌的身體。他便像個沒有骨頭的東西似得，眯著眸子，滿麵都是睡意，斜斜靠在程子立肩頭。戚宛竹臉色一變，抬腳就踹到他直愣愣的長腿上，他沒料到戚宛竹會這做，身體一個不穩，直直朝前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