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的淡淡光澤驟然滅了，竹淵微微眯起眸子，醉醺醺的眸光有些眷戀，看得她心中一刺，“徒兒，為師可要，掉下去了……”

    他後麵的話戚宛竹沒有聽清，她眼睜睜看著自己和竹淵在風中如同斷了線的風箏，朝地上栽去。竹淵在自己下麵，一直朝她靜靜地望著，也不話，抿著唇笑得溫柔。

    “你快給自己解穴啊——”

    戚宛竹心中忽的彌漫出大片大片的恐懼，並非害怕自己摔在地上粉身碎骨，而是害怕在她死前，先看到竹淵摔得粉碎。她努力伸手去夠竹淵，用了好大的力氣才抓住了他的手，將帛帶另一端在他手上纏了數圈，發狠了般咬牙切齒，“好，要死一起死。”

    “徒兒，為師不想死啊。”竹淵睜大了眼睛，頗為無辜，地麵上的建築越放越大，戚宛竹能看到下麵一片黑漆漆的竹林，照竹淵這個姿勢摔下去，他的身體怕是會被戳出幾個洞來。她咬了咬唇，根本不敢想那樣的畫麵。

    “不想死你就快點解穴！”她衝他大吼，眼圈微微紅了。

    他這時卻像什也聽不見，堪堪閉上了眼睛，擺出一副等死的樣子。戚宛竹被他逼得沒有絲毫辦法，眼神一沉，手上用力，將竹淵拽到自己上方，“師徒一場，你護過我性命，我不想欠你。”

    她著，逼自己運起內力，可心神卻總放在地麵上越來越近的那簇致命竹林。方才他們還在麵戲耍秋千，這會兒，卻要變成奪人性命的利器了。這想著，她聚起的內力總是斷斷續續，脆弱的不堪一擊，根本不可能將他兩人都帶起來。

    “徒兒，徒兒，”竹淵喚了她幾聲，聲音柔和，“隻看著為師。”

    戚宛竹朝他雙眼看去，當中的沉靜絲毫不像要麵臨死亡，竹淵抬手輕輕碰了碰她的麵頰，嗓音低啞好聽，“你相不相信為師？”

    他手上的薄繭摩擦著她的皮膚，激得她一陣顫栗。

    “你怕高，無非是害怕摔死，”他指尖沿著她的麵頰，將她被風拂亂的發絲攏好，“以後再害怕的時候就想，師父怎會讓你死呢？不管你在哪，師父都要去救你。”

    戚宛竹方才還隻是微紅的眼圈更紅了，她用力抓了抓竹淵的手，心頭一熱，脫口而出，“師父……”

    這還是她第一次開口喚他一聲師父，往日他求還求不得，本以為他會欣慰，可他卻軟下眼神，止了她的話，似歎似喃，“喚我竹淵……”

    她喉間微哽，用力閉上眼，強迫自己凝神，再睜開眼時，眸光已然沉靜而堅定。竹淵唇邊的笑意微微放大，但看她聚起內力，腳下如憑空瞪上巨石，離弦之箭般朝他衝了過去，扣著他的腰，反身直直朝地麵飛去。她帶起的疾風將身後的竹林浮動，一片颯颯作響。

    戚宛竹穩穩落地，竹淵軟綿綿的身體靠在她身上，神色仍像水一樣溫良，抬手攏了攏她的發，低笑，“多謝徒兒，救我性命。”

    雙腳踩在踏實的地麵上，她這才感覺到一陣後怕，彎腰喘息。竹淵也不急，給她順著後背，眯著眸子笑著。

    “阿竽？林前輩？”

    見戚宛竹久久不回，戚宛柏怕竹淵太醉，她一個女孩子不好應付，尋了個借口出來看看，卻正見到戚宛竹踏著月光從而降，懷還揣著一個醉意朦朧的竹淵。兩人手腕上係著的白色帛帶在他們身後翻飛，倒像雙宿雙飛的仙人。戚宛柏心忽然一緊，有點不踏實，看向竹淵的目光，隱隱生出了些複雜。

    “你們怎在這？”

    “他喝醉了，不好好走路，非要上蕩秋千，”戚宛竹平穩了氣息，直起身子，不動聲色地將竹淵朝旁邊推了推，“我隻好跟著他，將他從上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