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夏淩給我準備的臨時住所，我看到房間桌子上正中央放著一個包裹。想都不用想就是我讓夏淩給我準備的一些東西，想想還是麻煩她了。不過邵峰死去的消息她應該知道了吧，這也算得上了卻一個她的心願吧？我不能確定，也沒有時間去確定了。因為，就快亮起來了。

    這意味著什？這意味著她的婚禮就要開始了。

    打開包裹，我看到了一份檔案。是關於我的，這份檔案上有我在甬城的所有記錄，我希望這些東西能幫我記起來一些東西，或者解開我的一些不解。

    首先入眼的就是一張照片，上麵有一個長相普通的，臉上總是掛著輕鬆和幸福笑容的男人，男人似乎很久沒有打理過自己的臉，頭發胡亂地糾纏在一起，胡子也差不多快糊滿了整個下半部分的臉龐。看起來是一個邋邋遢遢的糙漢子，不過他的眼睛卻閃爍這一種讓我無比熟悉的光芒，他的眼神被牢牢凝固在眼前的照片。我能從那種眼神讀出很多東西，不過這都是對於我來，對於現在的我來是很陌生的東西。

    我無法用語言來描寫出那種感覺，我隻能大概的出這樣的眼神能透露出的最直接的消息就是他對未來擁有很大的幻想，那種希望，那種活力是現在的我所不熟悉的。

    我無法想象以前的自己是生活在怎樣的幸福之下，莫夕這個名字又悄悄開始浮現在腦海，一個聲音告訴我我以前的一切都是因為這個女人，這個現在親口出不要我的女人。

    把這張我在基地的照片放一邊，下一樣東西就是我在甬城基地的檔案了，這些東西清晰的顯示出了我當兵時的表現，不過我要的不是這些東西。繼續往下翻找，一張照片吸引了我。

    我一拿起來的時候，眼淚就控製不住掉下來。不過淚的顏色不是晶瑩剔透的，而是讓人驚悚的血紅色。那是一張生活照，一間牆壁上遍布這裂紋的平房門口，夕抱著一個髒兮兮的孩，她在笑，對著鏡頭笑。而那個女孩在對著夕笑。兩個人的笑容在陽光下是那燦爛。

    我記起來了，那是我們剛來基地那段時候，那個女孩的父母因為得了瘟疫死去了。因為夕的同情，她懇求我答應收養這個孩子，這個可憐的失去了父母的孩子。可那孩子最後還是跳樓了，因為她也感染了瘟疫。這是個懂事的孩子，她為了不波及我們，自己深夜爬到城牆上，那是得有多大的勇氣啊。

    其實我和夕那時候都沒睡著，女孩生病的事情折磨著夕的身體和精神，她每晚上都在哭，她甚至都不敢直視那個可憐的孩子。我們以為她不知道自己已經感染了那種因死屍而產生的瘟疫，可自己的身體隻有自己最清楚，更何況她親眼看著自己的親生父母死去，她其實早就知道了吧。她開門離開的時候夕控製不住自己想去抱她回來，但我製止了她，因為這樣對雙方都好，我們沒有辦法救她，一個辦法都沒有，甚至連延緩死亡的辦法都沒有。

    無力的感覺不止一次出現在我身上，那一次卻是我最恨自己沒用的時候。其實那時候我還是太自私了，自私到願意讓她去自殺，而不是去陪她度過最後的時光。當時的城防兵對於避難者的健康問題非常重視，幾乎到了查出一個流放一片的嚴格程度，也就是，要是那個女孩被查到感染瘟疫病毒，我和莫夕就失去了定居甬城基地的資格。我為了自己和莫夕未來的生活，在那一刻猶豫了，在那一刻退縮了。夕應該能想到我的想法，不夠她沒有罵我，也沒有出來，隻是哭，一個勁哭。

    我真是沒用，在我最後想明白了，相通了。出去追了，可那個時候已經太晚了，我隻能看到一個瘦弱的身影從城牆高處墜下，就像一片占了水的羽毛，輕盈卻墜落的異常迅速。

    回到我和夕的家，夕給我遞過來一份信，她哽咽著這是那個女孩寫的，寫給我們的。

    顫抖著拆開，信的開頭就是一句對不起。

    居然是一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