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巡明白自己可能躲不過這一劫了，這次他幹脆閉上了眼睛，什也不靜靜等待著審判的到來。

    “麻蛋！”三眼罵了句，“你以為裝死我們就會放過你嗎？”著又狠狠地踹了陸巡的肚子幾腳。陸巡疼得直冒汗，還是緊咬牙關，一句話也不。

    郭解長舒一口氣，顯得很不耐煩，他：“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如果回答不出，我保管你今後的日子會過得生不如死。”

    陸巡明白這是郭解的最後通牒，他用十分虛弱的語氣：“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們想了解什？”

    “很簡單，”郭解搓著下巴上的胡渣，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灼人的寒光，“你為什會被分到514監房？”

    陸巡愣了愣，他沒想到對方千方百計想要知道的問題，竟然隻是這個，連忙答道：“這個是監獄方麵的安排，我也是聽從……”

    “打，往死打。”郭解沒準備繼續往下聽，他有些倦意地揮了揮手，然後慢慢躺了下去。

    三眼和剛子得令，再次露出猙獰的麵目，他們剛準備對陸巡展開慘無人道的毆打時，宋卻又開口了：“他好像真的什都不知道。”

    張非冷冷地：“寧可錯殺一千，也不能放過一個。”

    宋卻笑道：“整打打殺殺的多不好，萬一陸巡這子真的熬不住向武隊長告密，雖然這樣對他自己沒什好處，但對我們卻有很大的壞處。”

    “那你又有什高招，來聽聽唄。”張非不屑地。

    宋卻道：“很簡單，讓陸巡自己向監獄長申請調出514。今晚上，他算是表現不錯，申請被批準的可能性應該很大。”

    “那理由呢，”張非冷笑，“難不成是我們欺負他？”

    宋卻轉而朝陸巡喊道：“如果給你一個申請調出514的機會，你能夠提出什合情合理的理由呢？”

    陸巡不明白宋卻為什突然又調轉槍頭幫自己，不過既然有緩和的餘地，還是借坡下驢嗎，所以馬上回答：“我會……”

    “慢，”宋卻豎起手指噓了一聲，“等你想清楚了再不遲，記住了，就算不不在514，也逃不出這棟黑樓的範圍，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千萬可別耍花招。郭老大，不如就給陸巡一晚上的時間思考吧。”

    郭解嗯了一聲，翻了個身。三眼和剛子見狀，也都悻悻地縮回了手，有些意猶未盡的樣子。三眼還聲罵了句：“多虧你的好狗運，不然怎死的都不知道。”

    陸巡這才明白，原來宋卻和郭解他們根本就是一丘之貉，之前宋卻故意跟自己套近乎，目的很可能就是為了從自己這套話，關於為什會被分配到514這件事。他現在全身酸疼，特別是胸口，之前被踹了好幾下，現在就像被一塊千斤巨石壓著，怎也喘不過氣。這個三眼，別看他年紀，心腸忒也黑了，以後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出了這口惡氣。

    掙紮著爬上床，將冰冷的被子裹在身上，陸巡艱難地合上眼，腦子卻越來越清醒，

    他想到了年邁的母親，想到了敬愛的哥哥，想到了老家門口那棵大槐樹，想到了繡著熊圖案的枕頭，想得越多，就越發感覺悲哀。

    夜涼如水，肆意地在514監房內到處流淌。睜眼看著坑坑窪窪的花板，陸巡還是有些不能確定，鐵門一關，自己接下來的世界就真的完全被限製在這棟黑樓嗎？自己接下來，就非要跟這些殺人放火，坑蒙拐騙的混混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嗎？這些問題，原本在進來之前已經預計到了，可親身體驗下來，卻不禁讓人懷疑最初的選擇，究竟是對，還是錯呢。

    黑暗中傳來低沉的夢囈，仔細辨認，是剛子的聲音，他稀糊塗嚼著舌根子，好像在唱歌，“一進牢門心驚肉跳，二行眼淚不打自掉，三頓牢飯頓頓不飽，四麵高牆外加電網，五湖四海全來報道，六親不認統統蹲下，妻兒老無人照料，八個大字金光閃耀，酒肉朋友一個未到，實在不行隻有坐牢。”

    原來是廣為流傳的十字歌，在進來之前，陸巡也略有耳聞，不過此刻從同號子的犯人的夢話中聽來，顯得格外淒涼。都監獄是根治打呼嚕的風水寶地，隻要住上幾年，保證你睡覺不敢打呼嚕。剛子忍住了呼嚕，卻沒有忍住夢話，看來，隻要褪掉張牙舞爪的偽裝，大家都是有故事的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亮了，陸巡被洗漱的聲音吵醒，當然，蹲坑無時無刻散發出騷臭的氣息也建功不，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發現除了自己，其他所有人都起來了。幸好昨睡覺的時候沒有脫衣服，現在也就免除了穿衣服這套麻煩的手續，陸巡翻身下床，差點沒踩到路過的剛子的腳。剛子咒罵了一聲，卻暫時沒功夫跟陸巡置氣，他快步走到洗手池邊，剛打開水龍頭，就被三眼搶先將水杯伸了過來。於是又免不了打得雞飛狗跳，看著自己人內戰，郭解非但沒有勸架，反而津津有味，他似乎已經忘記昨發生的事，也忘記陸巡這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