咄必蹲在我的對麵，手捏著一張洇滿水漬的信箋，不急不燥地看著我。我頭皮一陣陣的發麻。我隻記得青州和豫州在大業七年鬧了嚴重的水災，具體的日子卻很含糊，想來水災多是在雨水豐沛的夏，又聽有流民過來，便信口了。看來之前流民並不是避水災的，十有八九倒是避徭役和征兵的吧。

    楊廣真是坑爹！水災鬧的這厲害，還要征兵徭役。我暗罵了楊廣幾句，但卻解決不了眼前的問題。

    我抬頭瞧著他，嘴巴張了合，合了張，幾次提起氣來想點什，但又都咽了回去

    “你很為難？我接到信的時候也想了很久，想找出個合理的解釋來。”他，完笑了笑，“可惜沒找到。”

    “你……”我咽了咽唾沫，“懷疑我嗎？”

    咄必搖搖頭，索性坐了下來，“我不懷疑你。你出了還未發生的事情，而且是誰也料不到的災。我不懷疑，我隻是好奇。”

    我略鬆了口氣，“你好奇心太重了。”

    “我一直很好奇，從認識你開始到現在。”

    “從太守府開始？”

    “對……，是從太守府開始。”他把手的那封信箋折起來扔到了一邊，低下頭，把臉隱進了黑暗中，良久，他抬起頭來無奈地笑了笑，“可能是個錯誤。”

    我心頭驀然一跳，震動出沉沉的一絲鈍痛，“哪錯了？”

    咄必看著我，眉尖輕蹙，銀灰色的眸子似有暗光，隱晦不明。幾分遲疑，幾分糾結。“好像，來不及了。”他伸出手，指尖在我麵頰輕輕劃過，旋即收回手指綣握成拳，在自己的腿上捶了一下。

    “管它呢！錯就錯了吧。”他站起身來，也把我拉了起來，“來，青州水災的事情。”

    我讓他弄得一楞一楞的，聽他又把話題轉回到了青州水災，心中叫苦不迭，央求道：“既然你不懷疑我，就別問了好不好？”

    “機會難得。”他拽了一下我衣襟上的花結，衣襟唰的一下便敞開來，露出麵的中衣，和一大片雪白的脖頸。我低頭看了看胸前，慢半拍才反應過來，雙臂往胸前一圈：“幹嘛？！”

    “袖子濕了，換一件。”他掰開我的雙臂，拉著我的袖口把衣裳抽了下來，挑挑眉毛看了一眼，隨即不屑地扭過頭去，“沒料。”

    “混帳！”我又羞又惱，血氣上湧，臉一直紅到脖子。

    他哈哈一笑，扔了件衣裳過來。我趕忙往穿上，套上身了才發現是咄必的衣裳，鴉青色的暗花夾襖，帶著淡淡而又幹淨的青草香氣。他幫我係好衣襟，又把袖子挽了兩折露出手來，打量了幾眼後一聲悶笑。

    “過來。”他拉著我走到書房軟榻邊上坐定，抄起爐上的壺來添了茶水，倒好兩杯，整了個舒服的姿勢倚好，仰頭一點，“吧。”

    “什？”

    “你是如何知道青州會發水的？”

    我搓了搓手，吹著氣喝了兩口熱茶，又整了整袖口撣了撣衣裳，最後沒轍了，垂頭喪氣地：“好吧，我承認，我知道一些將來的事情。”

    “所以，那‘隋亡於大業十四年’的法果真是你的傑作？”他眼中星芒一閃，坐起點身子來。

    “果真？”我狐疑地看他一眼，“你這猜想過？”

    “嗯。時間上很吻合。”他心不在焉地回答我，緊接著問道：“那這十四年的法可是當真的？”

    我點點頭，“如果沒意外的話，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