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嫣推開門，對麵兩扇大窗戶，左麵靠牆擺放的辦公桌後坐著一男一女，男的微胖，與莫嫣年齡相仿，眼睛細長眼神靈活，女的0多歲，身材壯實，濃妝卷發。窗戶對麵牆邊擺著長沙發、長茶幾。

    “請問，西林雪山電台是在這報名嗎？”莫嫣站在門口對兩人微笑著問道。

    “是這兒，請進。”男的開口回答，莫嫣心一震，好醇厚的嗓音，可能是播音員。

    “請坐，茶幾上有報名表，請填寫後交給我們。”男播音員微笑著讓坐。

    莫嫣點點頭，坐到茶幾前開始填表。男播音員將身子靠到椅背上，不時饒有興味地掃一眼莫嫣。女的右手放在桌上，中指有節奏叩著桌麵，看向窗外一言不發。

    報名表很平常，學曆、簡曆、興趣愛好、聯係電話等等。莫嫣很快填完，站起來將表放辦公桌上，見兩人沒話，就告辭出門。走到門邊，一腳已經跨出房門，身後男播音員：“莫嫣是吧？請在門外稍等，一會我叫你。”

    莫嫣回頭看他一眼，平靜地出門，回手將門輕輕掩上，走到離門較遠的樓梯口處。想來這兩位有事相商，商量的事應當與她有關。她有些好奇，但她向來不屑聽牆角，覺得鬼鬼祟祟吃相難看。

    辦公室內，詹晨轉身看著沈麗打開花名冊，寫下莫嫣的名字，然後劃上紅色“╳”。他猜到她會這做，但他這次不想遷就她，他總覺得莫嫣有料，而且看著幹淨順眼。

    “沈姐，看你剛才表情我就知道你要把她劃掉，為什？”詹晨問。

    “太普通了，沒什特色。你也知道，我們總共隻招0人，隻能取60人參加麵試、筆試，現在報名已經超過00人。”沈麗拿出指甲刀修著指甲隨意道。

    “可我覺得她有料，看著比較沉靜，人也斯文。”詹晨堅持，心忿忿地想，總是對高挑漂亮的女孩子看不順眼，你何必呢。

    “詹晨，你成心不聽我話是吧？萬台長了，這第一關咱倆了算，他沒時間一個一個了解，我就覺得她不合適，怎？不行嗎？”沈麗有點不高興，她可是電台正式職工，這個還沒轉正的詹晨竟敢跟她唱反調。

    “沈姐，你也了，萬台長咱倆了算。可我覺得她不錯啊。”

    “你看她這簡曆，什特色都沒有，平平常常中規中距，讓填什就填什，可見沒什思想。進來也不知道找點話，有什可驕傲的，反正我看她不順眼。”沈麗撇撇嘴。

    她自己身材粗壯，潛意識不喜歡高挑纖細的女孩，何況這莫嫣竟然沒主動找她話。雖然自己高中畢業，但播音員可是特殊人才，大學本科生又怎了，牛什牛，能不能參加麵試還得我沈麗了算。

    “萬台長了，咱們台新成立，與以往播音員不同，主持人今後要采編播合一，不隻要求聲音好、知識麵廣，口頭表達與文字能力也要強。你看莫嫣中文係本科畢業，又是當老師的，做到采編播合一還是有優勢的。”詹晨不妥協。“喲，你今兒還和我杠上了。為這點事麻煩萬台長沒必要吧。這樣，看你麵子我給她一個機會，你叫她進來，問問她咱這樓梯一段幾級，再讓她現場朗誦一首詩，要現場背誦不許看資料。要是她答對了、背得出，就不把她劃掉。”沈麗不想為這事請示萬台長，那樣顯得自己沒能力，這點事都處理不好。

    明知沈麗在刁難莫嫣，其他報名者隻需填表就有機會參加麵試、筆試，但莫嫣卻得過兩個難關，但詹晨也不想驚動萬台長，同時也不想為了莫嫣與沈麗鬧得太僵，畢竟與莫嫣非親非故。那就這樣吧，接下來看莫嫣自己了，他無奈地想。

    莫嫣再次走進報名處後，沒人再給她讓坐。這次話的是女的。

    “我們要招采編播合一的主持人，也就是既能當主持人又能當記者和編輯，記者的觀察能力很重要，你剛才上二樓經過兩段樓梯，請問第二段有多少級台階？”女的應當也是播音員，聲音脆亮，莫嫣想。

    等等，這女播音員什？多少級台階？莫嫣有點發懵。她還真沒注意。她低頭看著地麵，緊張地思索著，不讓對麵兩人看到她的表情。

    有了，這個辦公樓與母校中文係的辦公樓格局一樣，連地板顏色都一樣，一樣的俄式建築，那台階長度應當也相同。她上大學時曾無聊數過台階數目。

    “第二段樓梯總共11級台階。”莫嫣抬起頭，注視著沈麗平靜地回答。

    “……”沈麗愣了幾秒，隨即站起來繞過辦公桌，她要去數台階。詹晨一看，也急忙跟著出去跟沈麗一起數。

    幾分鍾後，兩人回到辦公室。詹晨的細眼睛藏著淡淡笑意，沈麗麵無表情地：“你是中文係畢業的，朗誦一首詩應當不難吧。”

    莫嫣看她一眼，有點莫名其妙，這女播音員好像不太友好，自己沒得罪她呀。不過還是鬆了口氣知道答對了，否則不會有第二次機會。

    背詩？這也太簡單了，漢語言專業課本來有學中外詩歌，她自己更是從喜歡念誦喜歡的古詩與現代詩。大學時代有幾年經常寫詩，她的詩曾經登載在全國發行的詩刊《星星》上。

    選哪首呢？莫嫣略略低下頭，悄悄問自己。

    想起8年前高考前一周，與同桌走在放學回家的林蔭路上，兩個姑娘一起背誦徐誌摩的《再別康橋》，你一句我一句隻覺齒頰生香，走到家門口時覺得路太短沒念夠。

    莫嫣抬起頭來，向前邁上一步，兩手交握胸前，平靜地看著沈麗，“我朗誦一首徐誌摩的《再別康橋》”。

    “必須脫稿，不能看資料！”沈麗想，難道她正巧作了準備？這也太巧了。

    “我沒有資料”。莫嫣盡量平靜地回答，那種被針對的感覺更加強烈。她不再去想被針對的原因，一是莫名其妙想也想不出，二是眼前必須過了朗誦這一關。她強迫自己心無旁騖地專注於朗誦之中。

    “輕輕地我走了

    正如我輕輕地來

    我輕輕地招手

    作別西的雲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陽中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