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姆跑過去, 伸手去拉蜷縮在角落的人，“大哥！你怎突然躲起來了？”湯姆手上的手電筒光亮直直打在那人身上，他使勁扭轉頭，避開光芒。

    盡管他一直蜷縮著身體, 北賜還是看清了他的大致裝扮和外形, 是個光頭青年人, 身穿藍白色條紋製服，活像那種從重症監護室逃出來的病人。

    北賜跟寐無張對口型：這個人好像很怕我們。

    寐無張隻是輕輕挑眉，抱著手臂站在那, 長指之間燃著一撮淡藍色的打火機火焰，使得他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一種若明若暗的光輝, 五官忽而柔和下來。

    來也怪, 偏偏是這樣一個看起來很花瓶的人, 卻總讓北賜覺得心安, 好像隻要有寐無張在, 什事兒都不算事。

    湯姆把他口中的大哥拉起來, 費了好一番勁, 後者則一直躲躲閃閃, 尤其避著北賜這個方向。湯姆納悶了：“大哥, 你是受傷了還是怎？”

    光頭青年人搖頭, 又低頭，低得很低, 就差把腦袋埋進他自己的鎖骨窩了。

    看這青年長得瘦瘦高高的, 北賜很懷疑湯姆之前的話, 幫他揍趴了一群混混之類的，怎看怎不像啊。北賜也學著寐無張的樣子，雙手環臂，若有所思。

    湯姆還在熱情地給他大哥介紹，指著北賜，跟他：“大哥，這我姐；”又指著寐無張，：“這我姐的朋友。”

    青年用力點頭，卻還是別開著臉沒看他們。

    北賜覺得他這頭要是再點下去，腦袋就該掉地上了，原本就垂得極低。

    關於這個略顯詭異的‘大哥’，北賜有一肚子疑惑想問湯姆，但又不好當著人的麵問。她再次轉頭去看寐無張，他還是一副懶散且漫不經心的模樣，仿佛即便塌下來他也能笑盈盈地屹立不倒一樣。

    想了想，北賜主動示好，朝那青年走近兩步，：“這位……”

    誰知，還沒待她走近，光頭青年就如臨大敵，連忙後退。

    湯姆簡直鬱悶，“大哥，我姐不打人的啊。”

    這話音剛落，一陣由遠及近的警笛聲在外頭遙遙響起。湯姆大驚，這邊還躺著滿地頭破血流、昏迷不醒的混混呢！

    光頭青年也下意識抬起頭朝入口處望了一眼。他這一抬頭，北賜看清了他的臉，頓時睜大雙眼，“你……”

    羅子？？？即使刨了個光頭，這張臉還是很具有辨識度。北賜記得他。

    青年又立刻低下頭，並且往湯姆身後躲去。北賜一把拽住他，“你認識我？你是羅子？！”

    湯姆製止住兩人的拉扯，急道：“北賜姐姐，別管什騾子驢子了，沒聽到警笛聲嗎？咱們現在是不是應該先逃跑才對啊！”

    寐無張同意，他伸手，指節分明的長指輕輕搭在北賜的胳膊上，兩人瞬間從原地消失。

    湯姆：“？？？”

    來不及驚訝了，湯姆立刻拉著他大哥往外麵跑，邊跑還邊問：“大哥，麵的現場偽裝得還行吧？能不能騙過警察們？可千萬別查到我頭上，要不然以後我的街頭推銷生意就很難做了。大哥？大哥？”

    他的滔滔不絕一直沒得到回應，回頭一看，隻看見一張煞白的臉。一時前那個熱心幫了湯姆、身手了得的陌生青年，現在連逃跑的動作都顯得很呆滯。

    ·

    貧民窟大院。

    人都到齊之後，北賜把湯姆和傑瑞倆孩打發出去，屋門一關，房子隻剩下她跟寐無張，還有縮在牆角的光頭青年。

    湯姆趴在窗口喊道：“北賜姐姐，你別傷害大哥！他救了我，我們才剛認識的！我很喜歡大哥，我……”

    “砰”的一聲，玻璃花窗被關上。湯姆的鼻子被玻璃窗堵了一下，鼻尖灰不溜秋的。傑瑞聲問他：“湯姆，你很喜歡那個人啊？”

    湯姆摸著鼻子，“是啊！他打架很有兩下子，以後絕對可以為我們的街頭生意保駕護航。”

    傑瑞鬆了口氣，原來這才是湯姆內心的真實想法。

    屋內，北賜拿出一張黑白照，半蹲在光頭青年麵前，塞給他看，口氣強硬：“這是你？躲什？抬頭，看我。”

    他反而蜷縮得更緊了，整張臉都埋在自己的胸前，雙手也藏在寬大的條紋製服衣袖。

    正當屋的兩個人僵持不下時，阿茨婆婆推開門從外麵走進來。她剛撿完一大筐破爛回來，風塵仆仆。

    阿茨婆婆先看到寐無張，微點下了頭，無聲的敬意。寐無張回看她一眼，麵無波瀾，隨意坐在齊腰高的長桌邊沿。

    北賜還在逼問那個青年：“不話是吧？上回那個野獸是不是也跟你有關？”他已經瑟瑟發抖了。

    聽了一會兒，阿茨婆婆聽出了一點頭緒，趕緊走過來，拉著北賜：“你懷疑他是羅子？”

    北賜把事情經過簡單了一遍，最後：“臉特像，詭異得很。”

    阿茨又問：“你看了他手沒有？羅子的掌心有三顆黑痣。”

    “哈？是嗎？”北賜還真不記得羅子的身上有什獨一無二的特征了。

    阿茨對北賜那感人的記性早已習以為常，歎氣道：“有的，我印象很深，就在掌心，呈三角形排列。”她看了看角落的人，“我們對一下就知道這個人是不是羅子了。”

    兩人要掰開他的手查看，他一個勁揣住衣袖不讓看。在這個需要用人的關鍵時刻，北賜又想起某位‘花瓶’，轉頭道：“那個……”

    寐無張正坐在桌上，閑散地晃著一條長腿，笑眯眯地看她，“嗯？要我怎做？”

    北賜哈哈笑道：“幫我掰開他的右手掌心。”

    寐無張淺笑著垂了一下眼眸，瞬間又掀起，這樣一個微又快速的動作，看在北賜眼，就莫名多了很多趣味。她心不好意思地想著：哎，這人真是，怎總是給我提供抱大腿的機會呢？這多不好意思啊。

    寐無張抬眼時剛好對上北賜那閃爍的水靈雙眼，熱切得有點過分。他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