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我煮的，趁你熟睡的時候熬好，再擱到蒸籠存著，這樣任你什時候想吃，都是新鮮熱和的。”司連熠理所當然地回答。

    他見眠玥吃驚地張開嘴，又好笑道：“怎，男人就不能煮飯啦！”

    “能！能！”收起詫異的眼神，眠玥點頭如搗蒜。

    心不出是何滋味，便隻有埋頭認真嚼著飯粒。

    喝完米粥，力氣也恢複許多，生病不似受傷，再好的靈丹妙藥，也需要慢慢將養。

    而眠玥活了18年，還是第一次有這種四肢如泡深水，怎提不起精神，懨懨的感覺。

    窗外的空越來越黑，看著忙前忙後的人，眠玥問：“現在是什時辰啦？”

    “戌時。”司連熠答，他又接著道：“今是你生辰。”

    眠玥愣了愣：“今已經四月十三了？”

    她記得，離開吉星鎮那日才是四月初九，她睡得暈暈乎乎，渾不覺時間的流逝。

    可是，“你怎會知道我的生辰？”

    司連熠笑道：“你忘啦，三年前你的笄禮，不止是我，怕是泰半個洛都城都從那個時候起，便曉得你生辰了。”

    一席話，竟得眠玥無言以對。

    他剛才不知在庭院搗鼓著什，見到眠玥相問，這才走到床前，朝閑坐無聊的女子伸出手：“要不要出去透透氣？”

    眠玥求之不得，可她很快發覺，自己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

    司連熠半蹲下身子，朝她眨眨眼道：“需要幫忙？抱或背都可以。”

    “背！”眠玥嗔他一眼，斬釘截鐵地道。

    貼著男子身上的玄色雲龍紋，眠玥覺得這顏色有點硬，又有點暖。

    走到木廊下，她才明白，司連熠緣何整個晚上都在外頭忙個不停。

    隻見寬敞的庭院堆滿大深淺不一的藍色花朵，月光下，嬌豔的花兒綻放著夢幻般的幽光。

    院子中央的青石台上擱了隻雕刻得栩栩如生的鬆鼠，正憨態可掬地捧著條閃閃發光的珊瑚手釧。

    當眠玥目不轉睛地望著這一切時，司連熠露出溫柔的笑意：“我是覺得你喜歡竹子之類的東西，但是女孩子家過生辰，還是花朵更喜慶些，這才選了與青色相近的花。”

    指著花團錦簇的院，男子的眼似落滿星光：“這地方，備不出什像樣的禮物，這是東海貢來的赤血珊瑚，我一看就覺得很是適合你，幸而這段日子都將它揣在身上，今晚才能派上用場。”

    著，他又到廊下抱出兩隻泥壇：“好在縣令家的花雕還算不錯，不過，你隻能飲上一杯，今暫且將就將就，等回到洛都，再給你補過一次。”

    到“回洛都”時，他滿懷期待地望著女子，十分忐忑地等她點頭應允。

    月光下，頭束玉冠的男子長身而立，玄色織錦長袍襯著他英挺的眉眼，看起來，是那地卓爾不凡。

    三年了，足夠他脫去少年人的稚氣，變得更加成熟而凝練。

    更遑論，那雙炯然有神而又顛倒眾生的鳳眼，此刻正含情脈脈地注視著眠玥。

    今時今日，司連熠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屢遭打壓的世家少年，然而，他對女子的心意，從過去到現在，卻是半點都不曾改變。

    置身於滿園幽甜的鮮花中，和沐浴著星光的男子相對而立，不感動是騙人的。

    眠玥吸了吸鼻子，將珊瑚手釧和鬆鼠木雕一並揣入懷，才慢慢坐到備好的蒲團上，開啟隻有半盞花雕的生辰宴會。

    當晚，在遠離洛都的夜空下，鼻冀中不斷鑽入花與酒的香氣，眠玥過完自己18歲的生辰。

    就著兩壇花雕，她對他描述了南海北的見識趣聞，他也對她講述了成王路上的腥風血雨。

    最後，司連熠忍了又忍，還是道：“你來並州，怎會不同蘭澤在一起，更獨自病倒在路上？”

    在今夜的良辰美景中，眠玥心中的委屈終是衝淡不少，想起蘭澤先前的指責，她搖搖頭，心平氣和地道：“本來在一起，他怪我錯殺好人，便因此分開了。”

    個中詳情，她卻是不願細。

    然而，司連熠是何等敏銳的人，以他對眠玥二人的通曉，隻憑零星半點的話語，也能夠大致了悟：“他心清風朗月，便以為世上皆無惡人。你莫放在心上就是。”

    眠玥“嗯”了一聲，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這一場大病，直到半月過後，眠玥終於恢複得七七八八，聽疫情發生的地方，因為控製得宜，藥材也發放得及時，才沒有釀成大禍。

    隻是鬆平城和吉星鎮，卻在此次災害中毀於一旦，被放火燒了個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