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態發展到此，不止衛國夫人氣歪了鼻子，連一貫保持鎮定的太後都臉色大變。

    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名門貴女於當眾袒露心跡，自請嫁給已有妻室的男子，莫是遵循孔孟之禮的楚方，便在民風頗為開化的大乘，也算得上驚世駭俗。

    這何卿茹，還真是瞧了她！

    七王爺啊七王爺，孟原得病之時無人問津，現在將人換成季原，還是同樣的臉，倒變作人人爭搶的香餑餑了。

    這才踏入皇宮半日，就叫她接連撞見一位太嬪與一個何卿茹，孟原泉下有知，是否也會略感欣慰呢？

    隻不過，這跪著的女子還真是大膽，她才治了對方以下犯上的罪，人家馬上拉“思慕”做大旗，將她這便宜長輩降格成“王妃姐姐”。

    如此一來，剛才出手教訓，倒成了自己題大做刻意為難。

    當然，這些思緒不過一瞬。這回，不待請示太後，當一臉戚戚之色的少女訴完情腸叩首在地，眠玥已然擰腰拉弓，泛著銀光的箭頭如流星般離弦而去。

    她對準的，當然不是某顆無辜的龍眼，而是某人額上金釵。

    挾著尖利的嘯聲，何卿茹隻覺身子一震，隨即頭皮一輕，“叮”的輕響聲後，有種冰涼而發麻的感覺自耳後升起，迅速蔓延到全身。

    待看清是王妃用銀箭將距離眼角不過半寸的金釵射落，惶恐不安，再也經不起刺激的何卿茹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正經的賞花大宴被攪合成一場鬧劇，何太後終是繃不住平靜的表麵，變得怫然不悅起來。

    被平西侯府的丫鬟婆子們七手八腳抬回座位，衛國夫人則冷冷地吩咐旁人用涼水將少女潑醒。

    不好容易悠悠轉醒，便聽王妃用她那慢悠悠的腔調道：“何姐想要嫁入王府，那也不是不行。隻有句話需得到前頭，本妃慣愛個舞刀弄槍騎馬射箭什的，承蒙王爺抬愛，府立下規矩，若是不心傷著別的人，是死是活都由他一力擔著。刀劍無眼，屆時何姐可得當心些。”

    這樣的話，雖然不是明著拒絕，卻已然為十足十的警告了。

    反正她在大婚當日，就出手教訓了皇帝近身鐵衛，今日更當眾打壓姓何的丫頭，既將母老虎的名號落得實實地，眠玥倒不介意補上這一句。

    是個人都能嚷嚷著嫁入王府？還平妻？這何卿茹話之前，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此刻不立威，以後不定得添多少麻煩，就是宮頭硬要塞人進王府，她也不能梗著脖子拒絕。

    眠玥這邊態度強硬，剛受了教訓的何清茹卻似犯了倔般，默默地跪在地上，等待姑姑的回應。

    自家侄女當著這多貴人的麵跪地不起，那看著溫柔可親的昌曄王妃則是半點都不肯相讓，年輕的太後已經是不出丟臉更多抑或頭疼更多。

    正在場麵陷入膠著之際，一道輕緩的嗓音自場外響起：“不勞皇嫂操心，今生今世，臣弟得王妃一人足矣，誓不二娶。”

    包括太後在內，花宴上一大半人被這個突然出現聲音引得回轉頭去，那雙清潤的眸子卻越過無數人麵桃花，隻精準地盯住他傲然而立的妻子。

    “得王妃一人足矣，誓不二娶”？自成親以來，男子的心意，她從不懷疑。可是，暗自清楚是一回事，聽他當眾道來，則又是另外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