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述往事，司連熠亦是含了絲冷笑：“添加其他蠱毒，另起藥方、香薰和蟲孜草這些把戲，卻是那兩人後來搗鼓進去的。”

    “原因，將那提點攆出太醫院，導致他女兒被退親和出家做姑子，都是上官碧霄刻意所為。她那時風聲鶴唳，自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有所懷疑的人。雖是替家做事，可半分好處沒撈著，更害得自己家破人亡，即便是對皇家忠心耿耿的人，也忍不住心懷怨懟。”

    “而那徐安素，他表麵不受宣和帝待見，實際上卻是托孤的心腹大臣。這人官當得久了，麵上的功夫滴水不漏，實則內心早已腐蝕。他見宣和帝早逝，上官碧霄卻在後宮之中威望日隆，便是國公府，也非輕易能夠撼動的所在。他擔心下蠱之事被發現，自己難逃抄家滅族的命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奚孟原徹底毒死。”

    “當然，這期間，要做到不被察覺，除了那些瞞過海的手段，更重要的還是耐心。這也是楚方皇室遍尋名醫，卻依然治不好奚孟原的原因。”

    將來龍去脈詳加解釋後，他飲完素瓷杯中的茶水，靜靜等待著女子的反應。

    無論是自己的身世，還是旁人的經曆，在眠玥所聽到的故事中，論起籌劃之精、過程之奇，都屬司連熠剛剛講述的為最。

    都人心最是複雜險難，可她想不通，為什有人能夠當著麵柔情蜜情，一轉身卻又毫不留情地對妻兒下手。

    闊闊崖上婦人的悲戚和太和宮內的震驚憤怒都如在昨日。真實的曆史，卻還要血腥千萬倍。

    知道真相又怎樣，叫她如何將如此荒誕的事實稟告母後。讓她知道，自己畢生依賴和信仰的人，才是一切罪惡的根源？

    而子先那邊，知曉父皇才是害得自己身懷痼疾，兄弟亡故，又會作何感想？

    四月下旬的，她坐在清風拂麵的湖心亭，任寒意爬滿心間。

    一直等到茶水變涼，眠玥才能嘶啞著聲音再度開口：

    “也就是，你會知道這一切，定是那徐安素在害死孟原之後，原來的王爺卻重新換了人，他不能以同樣的手法對付子先，又害怕東窗事發，這才求助於你，大乘的監國太子？”

    到後來，女子冷靜的語調中已然含了怒氣。

    事實果真如此的話，徐安素此人，便不止心思歹毒而已，為保自身性命，引狼入室，害得一國之君和太後遭人綁架。實乃真真正正的賣國！通敵！

    簡直是罪無可赦！

    突然間，眠玥腦子靈光閃現，若有所思地道：“他會不惜向敵人求救，必然是已到孤立無援的處境，在這之前，子先應該或多或少發覺了他暗地那些勾當，才迫得他狗急跳牆！”

    “前太傅確是一位高人，”提起這個，司連熠由衷地稱讚起對自己人生有著莫大影響的人來：“他心思不若你玲瓏，想必還沒有將徐安素等人與奚孟原的死聯係起來。但他卻能一眼看出，這徐安素乃是個兩麵三刀的人。”

    司連熠半是猜測半是如實地道：“這徐安素不知怎生得罪了他，那位左相大人倒慣會給人使絆子，前太傅大約是發覺了他暗地的勾當，便打算從他下手，將朝廷中某些看不見的流毒徹底拔除，目前還在仔細收集著證據。”

    男人侃侃而談，將不曾經曆的事述得彷如親見。“這樣一來，徐安素曾經幹下的事遲早會紙包不住火。而那人雖懷疑前太傅為人所假冒，可見奚氏王族對他十分接納，太廟事件後，亦想通了他可能是當年那個不幸夭亡的雙生子。而今徐安素的相位岌岌可危，則不得不鋌而走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