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差不多到齊了後, 閔老夫人坐轎而上。其後是侯夫人與夫人們, 緊接著是君蘭和堂姐妹們跟著上行。

    洛明薇和閔菱關係不錯，兩人笑著並行向前。閔萱跟在她們旁邊像個尾巴。

    君蘭並不是擅長閑聊, 且有些時候多錯多, 反倒不如閉口不言。看姑娘們慢慢地都聚在了洛明薇那邊, 她就慢慢放緩腳步在一行人的最末端走著，並未摻和到她們的談笑中。

    不多時, 有人湊到了她的身邊，歪著頭奇道：“八姐姐怎不一起？”

    這聲音耳熟。原來是二房的閔玉雪。

    君蘭道：“路不算寬, 都湊一起就擠了。”

    “這倒是。”閔玉雪點點頭, “那我也不和她們擠一起了, 跟著八姐姐吧。”

    “隻要你不怕無趣就好。”君蘭有些意外, 笑道。

    “才不會無趣。”閔玉雪半遮著口側身到君蘭耳邊道：“你看六姐姐那樣，才真正無趣。”

    君蘭往前麵看過去，便見閔玉容湊到女孩兒中間, 顯然是不停地想要和洛明薇搭話。

    無奈的是, 洛明薇旁邊有個不待見她的閔萱。

    閔玉容湊了幾次過去，都被閔萱“不心”用胳膊肩膀給撞到一邊去了。偏偏她還不好發怒，隻能強笑著在一邊默默跟隨。

    她這作態實在明顯, 就連年紀的閔玉雪都看出來了。

    君蘭沒接閔玉雪剛才的話, 而是視線往下轉去，問道：“妹妹喜歡這香囊？”

    “是。”閔玉雪發現君蘭壓根連談都不想談閔玉容，眨眨眼睛，笑嘻嘻地道：“八姐姐送的香囊又香又好看, 我這幾都戴著呢。”

    君蘭笑道：“你喜歡就好。我那兒還有個扇墜，不名貴，卻很漂亮。你若喜歡這樣精致的東西，改我讓人給你送去。”

    “那就謝謝八姐姐啦！”閔玉雪開心不已。

    兩人一起著話慢慢行到了寺門口。

    *

    少年們早已到達，把門口處留出，候在一旁等著自家親眷。

    洛明薇眼尖，大老遠地就招手道：“大哥！二哥！你們可真快！”

    “當然了。”洛明馳抱胸冷哼道：“誰像你們，慢慢吞吞的勾肩搭背著話，嘰嘰喳喳煩死個人。”

    “明馳！”洛明淵在旁輕喝一聲。

    洛明馳摸摸鼻子不話了。

    洛明薇拉著閔菱往前走，步子很快，越過了夫人們，徑直來到少年們跟前，“咱們等會兒是先去上香還是先吃齋菜？”

    “吃齋菜。”洛明馳道：“我餓了。”

    洛明淵遙遙地朝君蘭笑著輕點了下頭，方才道：“還是先問過老夫人和母親的意思為好。”

    他口中的老夫人，的便是閔府的老夫人。

    洛明薇拊掌道：“是我餓糊塗了。對，等會兒先問問再。”

    閔菱在旁抿著嘴笑看她。

    閔萱走了好半累的氣喘籲籲，已經慢到和君蘭她們同行了。

    唯一被落單的閔玉容快步往前到了洛明薇身邊，關切問道：“洛姑娘餓了？我這兒有帶著的點心，不若吃點墊墊肚子吧。”著就要去拿自己的荷包。

    “不用了。”洛明薇當即道：“我好像也沒太餓。”

    因為上次在閔家發生的事情，洛家兄妹三個都不待見閔玉容。

    不過侯夫人倒是覺得這些事不足為奇，更何況閔玉容的父親對侯府有大恩。

    看孩子們這般做派，正巧走到旁邊的侯夫人不喜地瞥了他們一眼，主動與閔玉容道：“謝謝六姑娘，隻是眼看著就要到午膳時候了，再吃東西未免會耽擱了飯食。”

    把話語圓過去後，侯夫人笑著回頭，道：“八姑娘今日打扮得好看。”

    恰逢這個時候閔老夫人走來，聽聞後道：“謝夫人誇讚。”不動聲色去看洛明馳。

    洛二少聽了這話後順勢朝君蘭看了眼，撇撇嘴沒什。

    洛明淵快步迎了過去，笑問道：“聽聞八妹妹得了鄉君的封號？”

    雖然他已經走到了君蘭她們身邊，可他話的聲音著實不，就連侯夫人她們這兒也聽得見。

    侯夫人問身側的閔老夫人：“據是太後娘娘的意思？”

    “可不是。”閔老夫人喟歎道：“來傳旨的公公，君蘭進宮後很得太後娘娘歡心，在靜明宮陪了太後許久。”

    閔書鈺先前一直在旁邊靜靜聽著，這個時候突然冒出來一句：“究竟皇後娘娘為何要見君蘭？”

    他慢慢調轉視線望向那個戴著金鑲紅寶石首飾，笑容豔如朝陽的少女，“據我所知，皇後娘娘原先並未見過君蘭，也不知道為何會這樣誇讚她。”

    “應當是九爺的意思吧。”閔菱揣測道：“畢竟八妹妹如今在九爺那做事，或許九爺在宮的時候偶爾起了一兩句。”

    高氏一聽這話，不知怎地就想起了自家老爺那句“一人得道雞犬升”的話來，上前道：“九爺喜歡君蘭得很，前兩還和我這丫頭做事做得好呢。”

    她這話一出來，閔府的人都齊刷刷去看她。

    閔老夫人有些不悅。

    府上下都知道，閔九爺在家中半個字兒都不會多，更不可能單獨和某個女眷閑聊，又怎可能與高氏了這樣的話？

    不過高氏這樣扯了句後，很顯然，侯夫人看著君蘭時的笑容又多了些。

    閔老夫人便沒有多高氏什，隻朝她深深看了一眼示意她收斂著些。

    高氏最近愈發揚眉吐氣，但老夫人的警告她不能不理，於是捏著帕子到底沒有再多開口。

    閔玉容自打聽見大家提起九爺後就一直安靜地站在不起眼的地方，待到大家都起旁的往寺麵走了，方才垂眉斂目地跟了上去。

    *

    上香的時候，兩府家眷各自散開。直到吃齋菜時方聚在了一起。

    因著寺中位置有限，侯夫人就主動過來商量著拚桌同坐，又邀了閔老夫人一起。另閔府的幾位夫人也湊在旁邊挨著她們落了座。

    二夫人陳氏性子爽朗，東西還未上桌的時候，主動笑。閔老夫人和侯夫人都笑開了懷，氣氛慢慢熱烈起來。

    女孩兒們這邊就沒那愉悅了。

    閔玉雪挨著君蘭坐，眼巴巴地看著那邊，悄聲問道：“八姐姐，咱們這兒為什都不話？”

    君蘭抓了把瓜子，剝了殼放到閔玉雪手中，“妹妹吃瓜子。”

    閔玉雪“哦”了聲低著頭開始吃。發覺這味道不錯，她就問君蘭要了幾個，樂地和八姐姐一起剝殼。

    她們兩個倒是悠閑，其他幾名少女卻你瞪我我看你地正生著悶氣。

    僵持很久後，閔萱繃不住了，先開了口：“我還是往旁邊挪一點吧。”

    她可是服了六姐姐，現在她什都不想管，隻想和六姐姐離遠點。於是就想往旁邊挪一挪。

    “誰準你跑一邊去的？”洛明薇氣道：“我們坐的好好，她非要加進來。這算什！不管，你就在我旁邊坐著。”

    閔玉容委屈得眼圈兒都紅了，“我也是怕侯夫人生氣，所以才要遵循她的意思。”

    洛明薇惱了，忍不住聲音大了點，“我娘隨口一句而已！你非咬著那一句不放做什！”

    剛剛其實都坐好了。

    洛明薇在中間，閔萱和閔菱在她兩邊坐。然後閔菱旁邊是君蘭，君蘭另一側是閔玉雪。

    因著特意找了個長桌子剛好繞一圈坐六個人，所以在閔玉雪和閔萱中間空了個位置。

    閔玉雪看閔玉容站著沒動，好像尋不到合適的地方，就叫她過來一起，“六姐姐，這還有空。”

    這樣一來，閔玉容就會在閔玉雪和閔萱中間坐著。

    閔萱不喜閔玉容。但，遇到了這樣的狀況，也是沒法，就勉為其難地扭過頭去沒拒絕。

    誰知巧的是侯夫人過來了，隨口問了句閔玉容怎站著。

    閔玉容咬著嘴唇道：“我母親今日不得閑來，我不知該如何坐才合適。”

    侯夫人便道：“明薇，你幫忙照顧著些。不如你們挨著坐吧。”

    當時閔老夫人在旁邊，侯夫人完這句就與老夫人一同去桌旁了，沒有多管。

    不料閔玉容就和侯夫人那句“挨著坐”杠上了，不再挪動步子，就站在洛明薇的旁邊。

    這寺中不隻是洛、閔兩家人。女孩兒們自持身份，雖然爭吵，也未曾把聲音放大。

    侯夫人隱約聽到那邊有些亂，問道：“明薇，怎回事？”

    洛明薇笑著道：“娘，沒事，好著呢。”罷，繼續怒氣衝衝去看閔玉容，“你趕緊過去坐下。”

    閔玉容眼睛瞬間濕潤，眼看著淚就要落下來了，但是視線卻牢牢地釘在閔萱身上。

    ——閔菱是洛明薇的友人，位置是不能挪動的。所以閔玉容的意思很明顯，希望閔萱把位置讓出來。

    閔萱很想逃離她的視線換個位置，無奈衣袖被洛明薇牢牢抓住動彈不得。

    閔菱看不過去打算起身，也被洛明薇緊緊拽住。

    眼看著氣氛愈發僵持住了，這時候侯夫人察覺不對親自往這邊來了一趟。看著眼前這坐著幾個站了一個的詭異情形，愈發疑惑起來，問道：“怎了這是？六姑娘怎地還站著？”

    她板起臉問洛明薇：“你年歲不算了，幫忙看顧著些才是。”

    其實洛明薇比閔玉容年紀還要一些，隻不過閔玉容的父親救了洛明薇的父親一命，所以侯夫人才讓女兒看顧著閔玉容些。

    但洛明薇聽哥哥們了閔玉容那日去書房找哥哥的情形後，實在是不齒她的行為，緊繃著臉道：“娘，我不想和她挨著。”

    侯夫人氣悶，輕叱道：“你怎這不懂事！”

    洛明薇嘻嘻笑著，站起來挽住母親手臂，“娘，我喜歡和閔菱她們挨著嘛。六姑娘人很好沒錯，可我怕我話時候太吵了，打擾了她用膳，這不就不太好了？”

    “這倒也是。你這丫頭，就是個閑不住的。”侯夫人笑著，與閔玉容道：“我們明薇不太懂事，還望您多擔待著點。”又示意身邊的媽媽請了閔玉容在空位上落座，再讓人給她添了點心。

    閔玉容這時候揚起臉，露出紅紅泛濕的雙眼，和侯夫人對視一眼方才低下了頭，“謝謝夫人。”這便往位置上去。

    侯夫人欲言又止，但看女兒麵露笑顏，終是歎了口氣沒有多什。

    閔玉容坐下後，閔萱在她旁邊坐了好半晌，最終忍受不住，跑到君蘭跟前不住告饒。

    “八姐姐，我知道你最好了。咱們倆換個位置吧。”她很聲地道：“我實在不喜歡和她一起。挨著坐根本沒法吃飯。”

    君蘭道：“我很喜歡我這個位置。和七姐姐、十一妹妹一起開心得很。”話間的功夫，又給閔玉雪剝了兩個瓜子。

    閔萱苦哈哈地繼續求饒，“好姐姐，就和我換一換吧。什事兒我都能答應你。”

    君蘭本不想理，聽了這句“什都能答應”後，倒是改了主意。

    她側首看向閔萱，“若我讓你給表姑娘道個歉，你可願意？”

    閔萱連連點頭，“能。能。”

    表姑娘待她不錯。往常她和八姐姐沒少暗暗做對不起表姑娘的事，斯人已去，道個歉她能接受。

    君蘭又問：“那，往後再不捉弄人了，可能應下來？”

    閔萱有些猶豫。

    可是回頭看一眼閔玉容那期期艾艾的表情，再一想對著那張臉久了，她得膈應得一整吃不下東西。

    故而閔萱狠狠心點了頭，“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