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蘭原本以為九叔叔帶她去尋物品, 不過是往前麵兩進院子去, 並未多想。

    直到穿過那條路後方才知道，原來九叔叔居然是要帶她去他在前院的住處, 棘竹院。

    君蘭先前來棘竹院僅僅是經過而已, 並未細看。如今到了這兒多瞧了會兒方才發現, 這居然和思明院前兩進的院子一樣，除了侍衛外, 就空蕩蕩地沒甚東西了。

    清冷而又孤寂，與她那溫馨舒適的思明院三進院截然不同。

    君蘭疑惑地打量著四周。

    閔清則生怕她是不喜他這兒, 斟酌著道：“平日我沒甚功夫去打理這兒, 怕是無趣了些。”

    “倒也不是無趣。”君蘭道：“瞧著太冷清了些。”

    閔清則莞爾, 勾了勾她的手指, “沒甚人過來，自然就這樣了。”罷，他垂眸凝視她, 剛要再言語, 手中忽地一空。卻是她鬆開手朝旁邊走了過去。

    “這有很多玉石。”君蘭俯身在假山旁，欣喜地道。

    閔清則動作微滯。

    他倒是忘了這一茬了。

    以往的時候，他看到了喜歡的玉石都會隨手拿著, 然後帶回來。存夠一堆後就讓長燈他們幾個想辦法給她送去, 是丟棄不用的。

    為了增添這句話的可信度，他慣常於把那些帶回來的大不一的石擱在假山旁邊，沾些泥土。

    可自打得知她故去的消息後，他就再也沒有再去留意最後攢起來的這些。

    誰知丫頭眼尖, 給瞧見了。

    “你喜歡？”閔清則踱步而至，停在她身側，明知故問。

    “是。”君蘭眼巴巴地看著這些極好的篆刻材料。

    閔清則被她期盼的目光給逗笑了，道：“既是喜歡，不若都拿去吧。”

    “真的？”君蘭猛地站起來，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九叔叔全給我嗎？”

    “那是自然。”閔清則著，舉目示意長明把東西都收好，拉了她的手往屋子行，“隻要你喜歡，我什都可以給你。”

    這話聽得君蘭心一顫。

    諸如此類的保證，九叔叔過不止一次。

    她覺得心頭暖暖的，熱熱的。好似有什不對，卻又不出所以然來。

    君蘭忍不住緊了緊兩人交握的雙手。

    閔清則察覺到，垂眸笑看她，“怎？”

    “我想握得牢一些。”君蘭老實道：“這樣九叔叔就能離我更近一些，不會走遠了。”

    閔清則聞言心中驟起波瀾。

    那些話在唇邊呼之欲出，但，想到正月底她十四歲生辰距離現在也不過一個半月而已，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兩人行至一間擱置物品的屋子。

    屋中有三列架子，架子上的各色物品擺放得整整齊齊，不染塵埃，卻又毫無點綴。

    “這些是陛下賜予我的。”兩人並行著從架子間穿過，閔清則道：“看看麵有甚合適的東西，拿去給他罷。”

    君蘭忙婉拒，“這可不成。既是陛下賜予您的，怎能隨便給他拿去呢。”

    閔清則低笑道：“無甚大礙。我既是了可以，那便是沒有關係。”

    君蘭還是有些猶豫。

    閔清則知她心有顧忌，也不多什，抬指拂過右側架上眾物，最終停在了一把短匕上。

    這短匕不過尺多長，沒有開刃，並非殺人利器。勝在精巧華貴。鞘上綴有三十六顆藍寶石，且是南疆所呈貢品。

    “就這個罷。”閔清則將它拿下，擱在君蘭手中。

    此物一看就價值不菲。

    “合適？”雖然匕首的鞘冰冷至極，可君蘭一想到這是禦賜之物就覺得十分燙手。

    “無妨。”閔清則斷然道：“送他就是。”

    既然九叔叔非常肯定地了合適，君蘭自然而然地接了過來。拿了東西剛要往外麵走，就聽身後之人輕聲喚她。

    “九叔叔，什事？”君蘭問道。

    閔清則看著女孩兒澄澈的雙眸，望著她毫無防備的信賴目光，微微垂眸，低聲道：“你與洛世子相熟？”

    “是。”君蘭坦然道：“世子哥哥對我很好。”想了想又道：“他待我如兄長待妹妹一樣好。”

    聽了這話，閔清則不禁抬眼看向她，見她依然是毫無防備的神色，不由笑歎了聲，抬手撫了撫她鬢邊垂落的發。

    “你已經長大了，而他終究是外男。”閔清則道：“既是如此，總得避諱著些才好。”

    君蘭遲疑著點了點頭。

    突然額頭上輕微有點點痛。

    她捂著額怒視眼前的罪魁禍首。

    閔清則唇角微勾，也不多什，抽出她手的短匕幫她拿著，又好生牽了她的手，方才一同走出屋去。

    *

    第二日上課的時候恰好要學禮儀規矩。

    這可是君蘭去洛家族學上課的緣由所在，因此早早地就出門去，往學堂趕。

    現下已經很冷了。君蘭懷抱著手爐，靠坐在車壁上昏昏欲睡。

    待到離侯府還有一條街的距離時，車夫的連聲輕喚把她驚醒。

    君蘭問了句，車夫道：“姑娘，前頭往侯府那邊的方向轉角處好似是洛世子。的要不要先把車子趕到洛世子跟前去？”

    這條路正好是侯府和族學之間的那條巷子。往一邊去是侯府，往另一側去才是族學。

    想到昨兒九叔叔過的話，君蘭下意識就想要不過去了，直接去族學。挪動了下身子，碰到了身邊的冰涼之物，她方才記起昨日為洛明淵選的那個回禮。

    暗道一聲果真是睡昏了頭，居然把這事兒給忘了。君蘭改了主意，道：“先去見過洛世子吧。”

    車子就緩緩地朝著侯府駛去。

    洛明淵其實早就看到了那輛馬車。他本打算迎過去等著，後看著車子朝他駛過來，心高興，就停了步子在這靜等。

    好半晌後，悉悉索索的聲音過去，他想見的人方才披著鬥篷慢慢踩著杌凳從車子上走了下來。

    洛明淵疾走幾步道她跟前，看著她安然站好方才鬆了口氣，笑道：“八妹妹可是看到我了？專程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