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睡前君蘭並未覺得有甚不對勁的地方,和平常一樣上了床, 而後歇息。
到了半夜的時候她突然醒來, 隱隱覺得腹部不適。不由去回想晚上究竟吃了什才這樣難受。
把食物清點一遍, 沒甚問題。
再去想有沒有著涼。
……大熱的, 想著涼也困難。
君蘭左思右想琢磨不出什不對勁來, 正考慮著要不要硬撐著挨過去, 等到了明早晨再去叫人來看。誰知腹中不似剛才那樣輕微的疼痛, 突然一陣劇烈的疼。
她忍不住輕呼出聲。
原本也不是多大的聲響。可近來卿則憂心君蘭的狀況,他睡得很淺,旁邊稍有動作就能醒來。
如今君蘭哼了一聲,雖然音量極,還是被他給聽到,然後瞬間驚醒。
“怎了?”卿則溫聲問道;“是不是不舒服?”著, 就想要和平常那樣, 扶著她幫她翻身, 或者是幫忙按揉腿部。
“不是。”君蘭著, 忍不住又是一陣痛, 又是一聲疼的哼出來,“就是肚子難受。”
這樣帶著痛楚的聲音讓卿則愣了下。
君蘭若是平常的難受, 絕對不是這樣的聲音。如今這樣, 倒像是……倒像是……
卿則不敢大意, 趕忙下床,點燈,查看君蘭的狀況。
昏暗的燭光下, 她的額上臉頰全是汗水。晶瑩的水珠在燭光的映照下泛著點點的亮光。隻是這樣看著,就能察覺出她的痛楚。更何況她現在雙眼緊閉,眉心蹙緊。
“你等我下。”卿則著,疾速走到了門口,揚聲喊人。
不多時,孟海和金嬤嬤趕到。桃蕊也揉著眼睛過來。
“怎了?怎了?”金嬤嬤最緊張,因為她伺候過宮的貴人們,所以對君蘭現在的狀況最為在意,看到王爺大半夜來喊人,她下意識就覺得有事情,所以,即便是桃蕊今晚當值,她也跟著過來了,連聲問:“可是王妃發作了?”
“我也不知道。”卿則一字字的道:“明明還不太到時間。不時還有段時間才到預計的日子?怎的提早了。”
金嬤嬤道:“王爺,這女子生產,有的拖一個月,有的提早一個月,都是沒問題的。您要知道,王妃的身子虛弱,臥床許久又認真調理許久。怕是不能用旁人的經驗來看。”
聽到她這一句問話,卿則猛然意識到,君蘭留下這位有經驗的嬤嬤,也是為了這種時候能夠妥善安穩些。有她在,有她這句靠譜的猜測,好似很多事情都能往下順起來了。
他平素臨危不亂,可見事情還是沒有真正到了自己身上。
在剛才那一刻,他承認自己心慌了。
因為那未知的、不知她會如何的結果而心慌意亂。
“或許是的。”卿則很快冷靜下來,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吩咐金嬤嬤,“你去屋看著她。至於你。”他與桃蕊道:“去把穩婆們叫來。”
兩人應聲各自快步離去。
孟海指指自己鼻尖,“那我呢?”
話一出口,他頓覺自己有點無禮和逾越了。這種緊張的時候,哪還有他在這兒湊熱鬧的份?
孟海正打算告一聲罪自覺地離開,誰知剛邁開步子就聽到了王爺的輕聲話。
“你在這兒等我會兒吧。”他:“稍等片刻。”
孟海頓住步子,點點頭。見王爺進屋,就獨自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靜等。
卿則進屋後,緊握住君蘭的手。待到穩婆們都來了,他不願自己的存在擾亂穩婆們的判斷,就一步一回頭地出了屋,在孟海旁邊的石凳上坐下。
屋不時的傳來痛呼聲。
卿則終是坐不住了,快步進到屋,冷聲問:“究竟怎回事?為何那久還沒見好?”
聽到他這話,所有人都愣住了。
還是問詢而來、在旁伺候的蔣媽媽最先反應過來,道:“王爺怕是弄錯了。要知道女子生產,需得先熬過一陣陣的疼痛才會開始生。現在王妃隻是疼的階段,離最後的生產還有段距離。”
還要繼續熬著?
卿則慢慢地去看君蘭。
丫頭現在疼得臉色蒼白滿頭大汗,全身都很虛弱的樣子。
這樣的狀況下,和他,她還要繼續埃下去?
卿則牙關緊咬雙拳緊握,忍了很久才押下去滿心的躁意。
他走到床邊,伸手握著她的手,低聲與她道:“你放心。很快就好。你放心。不會太久。很快就能過去了。”
君蘭剛開始還能忍著,後來聽到他的聲音,不知怎的就有些脆弱。剛才憋住的眼淚此刻決堤哭了好半晌。
但,哭過之後,她咬著牙硬撐,去推卿則。
“王爺出去會兒。”君蘭道;“我能行。”
卿則這時候哪肯丟下她,堅決道:“我陪著你。”
其實君蘭也想九叔叔陪著她。可是又能怎樣呢?若是他陪在身邊,那她就會不由自主依賴他。先前那些硬撐的力氣好似就會消失。
君蘭搖了搖頭,又是一陣疼,趕忙努力。
有個穩婆在旁勸:“王爺還是出去吧。這兒血腥氣重,不行的。”
金嬤嬤接了句:“王爺在這怕是會礙事。我們若是進進出出的,恐怕有點不方便。”壓低聲音,“如果延誤了時間,恐怕會對王妃不好。”
這種原因讓卿則毫無招架之力。
他隻能點了下頭,走出屋去。
漸漸的,邊有點亮了。
漸漸的,太陽升起。
卿則始終陪在外麵,不曾挪動半分。
君蘭的呼痛聲漸漸弱了。
卿則心焦,站起來往衝。在門口被人攔住。
“王爺!”盛媽媽苦勸,“您在外麵等著吧。”
“可她——”
“沒事的。一定沒事。您等等。”盛媽媽道。
卿則不肯罷休,把人一推,進到屋。
君蘭已經奄奄一息。臉色蒼白如紙,滿頭都是汗,頭發濕噠噠的黏在了臉上,呼吸微弱。
卿則心難受得幾乎無法動彈。
他再不肯走,堅決陪在她的身邊,雙手握住她放在床外側的手,不住輕呼她的名字。
“你一定要堅持住。”他不住低語:“你不是一直,想要看看我們的孩子?”
卿則連聲低語。
她總算是有了點點的反應,手指微動,努力睜眼,視線模糊的看過來。
卿則悲痛中大喜,在她唇角輕吻:“我知道你最愛我陪著你。如今我和你一起,你總算是能放心了罷?”
他這話一出來,穩婆和媽媽們繼續相勸。見勸不動,她們呼啦啦跪了一地。
卿則壓根不理她們的勸阻,隻冷冷道:“都給我起來。如果王妃有個一丁半點的不好,我要這所有人陪葬!”
這狠厲的話一出口,所有人都從心底打了個寒顫。
平日王爺不多話,也並不苛責下人。是以她們差點忘了,清王爺的雷霆手段。
所有人噤若寒蟬不再敢多言,規規矩矩地按照過程繼續做事。
卿則雖然口中的凶狠,其實他還是擔心君蘭。她們若是肯仔細出力,她的機會就更大。
所以卿則隻和君蘭道:“丫頭,你別緊張。我一定會陪著你。你放心,有我在,你不會有事。”
罷,他用手指把她額上亂糟糟的發輕輕捋到一邊,在她額上落下一個輕吻。
周圍人來人往。
他忘了一切,隻記得眼前的女子。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親。
太陽熾烈,到了正午。又到了黃昏。
中途灌過幾次參湯,還給她擦了兩次身子。
終於,在色將要徹底暗下去的時候,屋中終於響起了嬰孩的哭聲。
那哭聲響徹了屋子,也響在了每個人的心。
卿則大喜過望,握著君蘭的手,低喃道:“好了好了,終於好了。”根本不顧上去穩婆那兒看孩子,直接喊道:“找太醫。讓太醫來!”
這時候金嬤嬤哎呀一聲,道:“王爺別急。還一個。”
還一個?
什還一個?
卿則根本無暇思考,就聽周圍穩婆不住道:“哎呀,真的還一個。”
“快快快。讓王妃用力。”
“再使使力。第二個應該就很快了。”
卿則這個時候已經顧不上去想第二個是什含義了,緊握住君蘭有些軟綿綿的手,焦急道:“還差點。別睡過去。還差點!”
他又急又難受,聲音不由得拔高。
君蘭輕哼著醒來,握緊他的手,皺緊了眉繼續用力。
終於,孩子的哭聲再次響起。
君蘭脫力,雙手垂下,昏睡過去。
卿則親自拿幹淨的布巾給她擦拭好額頭脖頸,又給她掖了掖被子。確認她一切無礙,這才去看孩子。
孩子已經洗過澡了,幹淨清爽。兩個被子,一邊一個。都蜷縮著身子,睡的正香。
卿則看了看他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男孩兒女孩兒?”
這話一出口,才發現嗓子已經明顯發啞,顯然是剛才心急心焦所致。
聽了清王爺的問話,穩婆們都忍不住笑了。
“王爺。”一位身穿靛藍色比甲的穩婆道:“先前孩子出來的時候,的已經和您過了。您難道忘了?”
不是忘了。
而是當時隻顧著看君蘭的狀況,根本沒有顧上其他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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