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東，提著這個壞了內膽的暖壺，頂風冒雪向著宿舍走去。

    心有種忐忑，不知道回到宿舍怎和張民富交代，但心又覺得這件事做得理所應當，一點兒也不後悔。

    可惜啊！自己的身體這弱，承載不了自己膨脹的野心。

    許東提心吊膽地提著這個壞的暖壺回到宿舍，宿舍很冷，個個床鋪升騰起嫋嫋熱氣，像是村傍晚的炊煙。

    這是每個人缸子熱水的氣息。

    學校也是有食堂的，雞蛋湯三毛錢一碗，也有包子和餅，但是普遍的學生都很窮，隻有少數家境條件好的學生在哪吃，還有一些老師在哪吃。

    他們班上除了少數幾個家近的回家吃飯，大多數的都是在宿舍吃。

    這的主食是煎餅，是一種把麥磨成糊子，再用鏊子烙成的薄餅，這種餅的好處很多，比如好儲存方便攜帶，不幹的時候可以把鹹菜卷著吃，幹了也可以用開水泡著吃；至於菜，夥房那三角一份的白菜或者蘿卜也是太貴了，偶爾饞了打上一頓倒還可以。

    那種大鍋菜的做法奇特，一鍋熱騰騰的菜上麵飄蕩著幾片肥肉，宛若幾頁扁舟在湖中徜徉，許東饞的時候，再加上月初手頭寬裕的時候，也打過幾回菜，看著盛菜的阿姨熟練的手法，就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幸運地盛到那幾塊誘人的肉的，要是沒事，可以站在一旁看，那幾片肉會一隻在那悠然地飄蕩著，偶爾會隨著波浪打上一個滾紮上一個猛子，這幾塊肉，就像是堅定的守衛者，守護著這個菜盆，直到菜賣光，這幾塊肉基本上都在，不定還會在第二繼續堅守！

    當然，高手縱然手高遮，也會有失手的時候，每當宿舍有哪個打菜的驚訝得手舞足蹈，那就是明他中彩票了！

    不知道，這個時候，盛菜的那個阿姨會不會因為這次失手而哭暈在夥房。

    “我的菜有塊肉!我的菜有塊肉！我的菜有塊肉！”通常是當事者喊上三遍以上這句話，才能表達出自己的喜悅之情，這位遭到幸運女神垂青的“拉客道哥”不會立即吃掉，他先是大方地讓旁邊的同學瞻仰一下，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悅，然後放在缸子的邊上，吃上幾口煎餅鹹菜，看上一眼這片肥肉。

    都快搞成偶像崇拜了！

    當事者可以分兩口，或者三四口把這塊肉吃掉，這倒要看看當事人的自製力如何了。

    許東的自製力不錯，如果記得沒錯，最近的一次，也就是上次期中考試前一，大概也有兩個多月了，他就幸運地被盛到了一塊肉。

    那是一塊肥瘦相間的肉片，肥的雪白如凝脂，瘦的緊致，帶著迷人的紋理，猛看起來呈平行四邊形，但要是把它鋪平了，才發現這是一塊梯形的肉，長三厘米，寬四厘米，厚度大概零點四厘米，學過幾何的初中生可以算出這片肉的截麵麵積，要是能量出這梯形的高度，也可以算出這片肉的體積。

    許東似乎還記得阿姨盛菜時的樣子，大概是頭一晚上沒睡好，或者是和老公吵架打架了，那阿姨有些心不在焉的。

    狀態一不好，競技水平就瞬間下降，就在許東盯著菜盆看著祈禱著的時候，阿姨一走神，將湖麵上的一葉扁舟盛給了許東，舀到許東的缸子，阿姨才發現自己犯了個致命錯誤，本想要在從缸子把肉舀出來的，但一看許東那雙央求的眼神，隨即歎口氣認栽了。

    許東記得，那次他是分了五口才吃掉那片耳朵大的肉片。

    許東每次打菜，總是央求阿姨多給盛上一些菜湯，這樣加上開水，泡上煎餅那可真是下飯得很。

    但好女費漢、好菜費飯，這種時候許東一頓就會吃掉一個半的煎餅。

    一般來，正常初中生的飯量一般就是一頓一個煎餅，所以每個周末回家，臨上學時，許東總是帶上二十張煎餅，那是他一周的飯量。

    ……

    “吆！你這打開水的把自己都弄丟了？這晚才來？”

    許東剛進宿舍，就被張民富嗆了一句。

    許東掃了一眼，張民富正坐在床沿上吃飯，一個大大的快餐缸，麵用開水泡了煎餅，他正就著瓶子的鹹菜吃。

    許東沒話，回到自己的床鋪。

    他和韓二壯是同桌，也是上下鋪。

    許東瘦，韓二壯胖，所以許東睡上鋪，多少不太方便，吃飯得坐在韓二壯的床鋪山吃。

    哪有凳子坐？有人偷偷將別處不用的凳子拿回宿舍用，不用一就會被檢查人員給沒收，還會扣宿舍和班級的分。

    許東想著，即便沒有開水喝，幹啃些煎餅也總比餓著強。

    一抬頭，卻看見韓二壯吃著飯居然還掉著淚。

    “二壯，你這是怎了？怎還哭了呢？”許東忙問。

    許東注意到，他問這句話的時候，另個床鋪的張民富斜著眼睛瞅著自己，眼殺氣騰騰，讓本來就冷颼颼的宿舍

    韓二壯不敢，隻是一個勁兒往自己嘴塞著煎餅，眼淚啪嗒啪嗒落在缸子，倒是增添了些鹽味。

    許東想吃飯，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的包在床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