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吆！回來了，東？”許東的父親許誌民回來了。

    “你們娘倆這熱乎？”許誌民見許東跟趙慧蘭親切地著話，有些欣慰，也有些納悶。

    這孩子，上周還因為給的錢少氣得直哭，這會兒怎怎這乖？許誌民心想。

    “羊肉湯燒好了嗎？”許誌民問。

    “快了快了！你拿缸子去吧——”趙慧蘭邊邊切了案板上洗好的芫荽。

    許東知道，他們這是要盛羊肉湯給爺爺奶奶送去。

    那個年代，生活是窮，但一有些好吃的，家還是先給老人送去一些。

    許東來到院子，親切地看著暮色中的院子。

    一棵葡萄樹，長在豬圈旁邊，許東知道，這棵葡萄樹活得很好，直到二十年後還活著，雖然被蟲子蛀得厲害，但每年都會發芽抽枝，還能結上幾串。

    那時候還有豬圈，西牆跟上還有磨盤，磨盤旁還長著那棵香椿樹。

    除了豬圈的那頭母豬外，在東牆根搭起的驢棚，還養著一頭驢，一頭黑嘴唇的毛驢；那時候，很多人家都養著驢，用來耕地拉車。

    在許東的心目中，狗是人類的好朋友，驢也是。

    狗還在汪汪地咬著。

    許東認識這隻狗，狗卻似乎覺察出徐東的異常來。

    農村愛養狗，這種土狗，生命力極強，在那個物資缺乏的年代，在各個角落頑強地繁衍著，養一條狗，能看家護院，還不挑食，多好。

    “這冷，還不上屋幹什？”母親趙慧蘭見許東在院子饒有興趣地溜達著，覺得很奇怪。

    確實很奇怪，趙慧蘭想，正常情況下，這子放了學，車子都叉好，直接往牆上一靠，便飛一般地跑到屋放電視看！雷打不動閃劈不動！直到吃飯眼睛還盯著電視。

    可今呢，進了家先是跟自己套近乎，都讓自己覺得難為情了！這會兒又在院子溜達著，也不管氣冷！趙慧蘭搖搖頭，真的有些不明白。

    許東朝著母親笑了笑，進了堂屋。

    憑著記憶，許東居然在黑乎乎的屋找到了電燈的拉線。

    啪嗒一聲。

    燈亮了。

    從亮度上來看，這燈泡頂多二十瓦，有些昏暗；但人們為了省電，不敢用大瓦數的燈泡，一度電一毛八，也是很貴的！

    再了，人們通常覺得，以前都用煤油燈，又暗又熏人，現在的燈泡已經不錯了！

    許東想想他在城時，各種電器敞開著，吸頂燈都是六十瓦起，而且不止亮著一個!

    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

    許東站了一會兒，才適應了燈光，眼前的這座老房子從許東的記憶中鮮活起來了。

    這種瓦房，在二十年後已經很少見了！頂上是用梁5架起來，在梁上又均勻地橫著一些直徑十五公分左右的木頭，上麵再用蘆葦捆綁成的靶子鋪上，最上麵，是用和著麥秸的泥巴鋪成的瓦。

    這種房子冬暖夏涼，住著很舒服，可惜十幾年之後慢慢地被鋼筋水泥澆灌的平房樓房所替代。

    許東看著屋的陳設：一條長條幾靠著北牆，中間靠著一張八仙桌，這也是許東經常做作業的課桌，再往前，便是一張吃飯的桌子。

    桌子上放著一台電視，一台十四英寸，外殼是橙黃色電視，許東盯著這個曾經盯過好多年的電視機，心潮澎湃，自己也就是通過這台電視機，看過了那些驚心動魄的電視劇、那些滋潤了幼心靈的動畫片。

    許東看了看電視機，上麵很多旋鈕，想了想，許東才明白，最上麵那兩個大的旋鈕，一個是換台的，一扭啪啪響；一個是調清晰度的，換一個台調一次——其實也調不多少次，因為電視收不了好幾個台！最下麵的三個旋鈕，一個是開關兼音量調節，一個是調整黑白的，那個年代，很多都是自學成才的電視機修理師。

    後牆上頂上方掛了一張***的畫像，臨著長條幾的上沿，掛著一張年代味道很濃的大畫，上麵畫的是一個腦袋又光又大又亮的老神仙，手持拐杖，腰掛葫蘆，對著一個仙童，傻地笑著，身後是山水伴祥雲、仙鶴繞古鬆。兩邊是一副國人耳熟能詳的對聯：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鬆。

    字體介於楷書和行書之間，也不知道是不是印刷的時候沒排好版還是咋地，有的字端莊大方，有的字東倒西歪，尤其是那個老字，一筆下來拐了仨彎兒，一氣成難以辨識。

    許東看著房子，心莫名的舒服，和剛才見到母親時的感覺很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