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建康七年】

    魏池托著碟亂七八糟的果子跑回了清園,李賢舸指著那碟果子偷偷問：“哪兒偷的？”

    魏池搖了搖頭：“皇上賞的,學生被捉弄了。”

    李賢舸哦了一聲：“你看,老頭們都走了，大爺我這是為了等你。”

    是的,老頭們都走了,年輕人們鬥文也都鬥累了，等著開了晚宴要回家。魏池衝李賢舸拱了拱拳：“老師真是文壇領袖！”

    “領個屁,大爺是怕你又闖禍。三年前你蹲在假山上跟個禿尾巴鷹似的,嚇人得很。要是這次你又亂闖到哪兒去了，那豈不是又要丟人？”

    魏池沒好氣的：“上次不算丟人吧？我不爬高點哪能讓你們找的到我？”

    李賢舸偷偷拉了魏池的袖子：“走了,走了，你雖然沒媳婦,但是也不準備娶隔壁的吧？別在這兒礙人了。”

    魏池拿手帕把那碟果子包了：“皇上真是實在，能不能吃的倒了這大一堆打發我。”

    李賢舸笑道：“皇上喜歡你啊。”

    “得了吧，這話得學生背疼！”魏池把這一大包吃食塞到袖子。

    李博士和魏祭酒鬼鬼祟祟溜出了清園，正要鬆口氣，突然聽到牆角極其冷的喊：“老師……”

    李博士先弄清形勢，無情的把魏池向前一送：“叫你呢！為師先回去宵夜了！”

    魏池定睛一看，林瑁幽幽的站在牆角，滿麵的怨恨：“姓魏的，這下我可結仇了……”

    魏池看到四下無人，走過去聲道：“妹夫……黃花魚味道可好？”

    林瑁正要發作，卻突然看到一幫閑逛的紈子弟朝這邊來了，趕緊拉了魏池跳下花台。魏池看這廝也是身姿矯健，可見平常遛狗逗鷹的本事不差，林家老爺不知費了多少心。

    “他爺爺的！”林瑁念叨：“仗著人多和我橫扯，我都躲了還追來。”

    感情是在落跑，魏池頓時幸災樂禍：“妹夫平常伶牙利嘴，今兒怎雄風不再了？”

    林瑁想到這個禍事主兒居然還敢風涼話，心中氣得吐血，可惜外麵人多，不能和這人吵鬧，隻能拉著臉生悶氣。魏池笑嘻嘻的遞了一把鬆子兒過來。林瑁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魏池好心道：“妹夫，這是皇上賞的，我嚐過了，大顆易磕，好吃的不行。”魏池強塞了一把在他手上：“莫要動氣，老師也是想到能者為之，要換了別人，為師還不敢讓他給為師擋刀呢。”

    “幸甚！”林瑁狠狠地：“比我還無恥的男人，也就遇上你這一個，把女人和太監也算上，還是隻有你一個。”

    魏池剝著鬆子兒，突然問：“你的那位表妹，現在是什貴人？”

    “什表妹？”林瑁不解。

    “林雨簪。”魏池心翼翼的出來。

    林瑁淡淡的：“她呀，沒選上……”

    “沒選上……娘娘？”魏池不敢相信。

    林瑁吐了嘴的鬆子兒皮：“她是沒選上秀女……怎……”林瑁上下看了魏池一番：“姐夫看上了？”

    魏池趕緊擺手：“沒有沒有……隻是……”魏池把剛才的事情了一番：“皇上就是為這事兒賞我，我還以為她已經入宮了呢……不過她竟然沒有選上……這個還真沒道理。”

    林瑁哈哈笑了起來：“你本就遭那一幫傻二哥們嫉恨，這下好了，明兒傳出去，你回家的路上可記得套副鎧甲。”

    魏池趕緊示意林瑁這子矜持：“你再猖狂些，傻二哥們就要現在給你好看。”

    林瑁一邊笑，一邊彎回了腰。色已經漸晚，角的雲彩已經染上了暮色。魏池磕完了最後一顆鬆子兒：“還是挺意外的，我以為你表妹注定能進宮呢……”

    林瑁冷笑一聲：“這就是你的不知道了，她雖然也姓林，但其實是我們家不知隔了多遠的表親。她家本在江南，父親據是紗商，前年破了產，挨了一年多，眼看不是辦法，就讓她來投靠我家。想的就是嫁個好人家，可惜這個人心大，旁的人是不入眼的，就等著選秀女。秀女其實沒有點後台的人能選的？她入宮的第一輪便沒了名額……她本以為林家會給她撐著呢……她也不想想，這種事情其實爺們兒能幫得上的？家中的女眷們不盡心，她連皇上的麵兒都見不上，再美貌有什用？”林瑁豎起兩根指頭：“選個秀女，上下打點下來要這多。”

    “貳千兩？”

    “兩萬！”

    “兩萬？！”魏池差點跳起來：“兩萬兩？！”

    “魏老師，林公子，兩位在這溝蹲著……玩什？”羅穎從花叢後麵探出個頭。

    林瑁趕緊把他拽了進來，羅穎是個好學生，差點被崴了腳。魏池還沉浸在二萬兩的震驚之中，等羅穎和林瑁撲騰起來了，這才緩過神開：“羅穎，晚宴是不是已經開始了？”

    羅穎點點頭。

    “幫我看看路，我要走了。”魏池拍了拍身上的鬆子兒殼貓腰站起來。林瑁也：“我也要走了。”

    羅穎很奇怪：“晚宴還有好些趣事呢，老師怎也要走？”

    魏池和林瑁相視一笑。

    溜出皇宮的時候太陽已經挨在了地麵上，魏池回頭看了看皇宮那巨大的門，還有門上巨大的紫金鉚釘，感慨道：“其實你表妹沒能入選，也是好事，都一入侯門深似海，這門豈是侯門可以比擬的？與其在麵夾著尾巴做人，還不如嫁個老實人，樂樂的過一輩子。”

    “別人可不像你這想，你這秀女沒選上找個人嫁了吧？偏偏要求我母親把她也加到這春宴的名單上來……可見，大家想的本就不一樣。”

    也是，想的本就不一樣，自己得好聽，其實也沒去找個老實人嫁了……有什資格別人？

    “請為師吃個飯……”魏池。

    “誒？”

    “誒什？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