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建康七年】

    魏池曾經,暖園是一個很氣的地方,就像杭州,但是卻能煙柳間揉合十萬家。她別致得令驚歎,似乎要用百倍的心思才能堆砌成這樣一座園林。但北方終究是北方,這片園林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弱不經風。

    陳昂——這座園林的主精心的護著她，就像護他身邊的每一個一樣。

    魏池曾經，陳昂是一個很氣的，就像江南的居民，坐擁下的財富卻安然其間,既沒有野心也沒有鬥誌。他並不以皇族自居，但皇族終究是皇族，世不會真的願意了解他。

    此時此刻,索爾哈罕覺得這片精致的山水她眼前隻覺得拙劣可笑，陳昂也不過是個普通的狡猾之輩罷了。

    “既然燕王殿下的話都出來了，那本宮也該回去了。”想到陳昂此刻內心的沮喪，索爾哈罕覺得無比輕鬆。

    “公主不想去逛逛那個院子？”陳昂並未如索爾哈罕所想的生氣，他露出沒心沒肺的表情：“中午飯都還沒吃，不可以走啊。”

    這一瞬間，索爾哈罕覺得魏池和這個男有點像，至少耍無賴的時候很像。

    兩走出石橋，那個院子湖的對岸，索爾哈罕可不想和這個走這長的湖岸線。陳昂難得善解意一次，命叫來了湖邊的畫舫。

    畫舫不大，也是西湖的仿製品，索爾哈罕戲謔道：“王爺似乎對江南的感情真的很深呢。”

    “那是，”陳昂掀開木桶的蓋兒，鉗了一塊冰捏手：“聽去過的都忘不了。”

    “王爺去過？”

    “當然去過，”陳昂哈哈大笑：“所以才永遠都忘不了呢。”

    畫舫撩開的湖心的菱角破浪前行，幾對水鳥被槳聲驚動得飛了起來，盤旋水上久久不敢落地。除了畫舫上的三位渡，畫舫路過的兩岸都十分幽靜，連半個都看不到。

    “您是不是覺得這的特別少？”陳昂把冰塊扔到水。

    “的確很少，不過院子很整潔。”

    “這白是沒的，晚上才會有來清理。”

    “是？王爺的脾氣可真怪。”

    “可不要，聽公主您的脾氣也挺怪的，連魏池這種倔也不得不服軟。”

    “……”索爾哈罕支起下巴：“王爺今是鐵了心要服了？怎三句話不離她？”

    陳昂咬住了自己的指，和自己的指甲蓋糾纏了起來。

    總算是安靜的熬到了上岸，陳昂伸手過來，索爾哈罕表示不需要這種毫無意義的攙扶。陳昂的手懸半空進退不得，隻好自嘲：“您瞧，這少還是有好處的……至少不用逼您裝淑女了。”

    到了對岸才發現，這個院子的牆其實挺高的，高得和這江南格局的院子略有些出入，兩邊甚至還有兩個不矮的闕。院子四周全是魏池特別討厭的各種竹子。畫舫放下兩後迅速退回湖中，片刻就消失碧波之間，索爾哈罕不搭理陳昂，徑直推開了院門。

    推開院門後就更加可笑了，麵竟然中規中矩的修了一個壁，上麵的畫暗喻著教從善的意思。繞過壁就是房子，越往後走越發規矩，越發和京城內的府宅相似。索爾哈罕拿手撩開一扇門簾：“怎沒有見到的秦老板們？他們不會也是晚上才出現吧？”

    “您越話，就越發的喜歡您了。”陳昂跟後頭，並不阻止。

    “原來王爺還是喜歡北邊的款式啊。”索爾哈罕一間屋子一間屋子的逛，陳昂跟一旁幫她開門。

    從南到北一共三出三進，撇去院外的美景，院內並無稀奇，也沒見到一個。走到最後一間屋前，陳昂開門的手停下了：“公主是不是想著，看完這間屋就可以盡早回去了？”

    索爾哈罕笑道：“不是這樣想……還能怎樣想？”

    陳昂歎了一口氣：“公主知道魏池最討厭的是什？”

    “竹子。”

    “哦……”陳昂望了望：“您知道……秦老板最討厭什？”

    “這怎會知道？”索爾哈罕依舊笑。

    陳昂推開門，這道門顯然久未開啟，發出木料擠銼的聲音，屋內的灰味兒熏得索爾哈罕捂住了嘴。陳昂徑直走進去，打開了各扇窗戶，這才好了點。陽光終於讓屋子亮堂起來，索爾哈罕撩開幕簾，準備隨陳昂往走……就撩起幕簾的那一瞬間，索爾哈罕驚訝的發現側堂的四壁掛滿了畫，畫紙上都畫著荷花。

    就索爾哈罕驚歎的時候，陳昂轉過身掀開了另一間側堂的幕簾：“他最討厭荷花。”

    “能認得出來？”陳昂站到索爾哈罕身邊：“這些畫都是魏池畫的。”

    “……”

    “認識魏池的方式和公主認識魏池的方式如出一轍，當晚，她畫了這些畫，落荒而逃。”陳昂哈哈大笑起來：“至於秦老板，他是三年前花錢從蘇州買來的。”

    “……”

    “這座房子就是最初的燕王府邸，先皇禦賜的。”

    “您的秦老板既然這不喜歡荷花，您還苦苦留著做什？”索爾哈罕很好奇陳昂為何要這些。

    “這沒有什秦老板，”陳昂深深的歎了一口氣：“他姓林，長一歲，自時候就相識。他祖父是光祿寺少卿，他的母親和母妃認識，兩家交好，所以他自幼就進宮當的陪讀。離宮到燕王府邸的時候，他還陪著。他喜歡竹子，但是他討厭荷花。”

    看到索爾哈罕鄙夷的目光，陳昂忍不住笑了：“其實王的生活也不像公主想的那糜爛。”

    陳昂彈了彈座椅上的灰塵徑自坐下：“不覺得秦老板和魏池長得有點像？”

    索爾哈罕想了想：“他們的眉毛有點像。”

    “嗯，”陳昂點點頭：“第一次見到魏池是殿試上，就像您之前參加的那次差不多，遠遠的，看到一個年輕和林瑞長得很像，但等他走上前來的時候又發現完全不一樣，他話答題的時候，就想，怎把這個弱不經風的不點和林瑞想到一處去了呢？後來才明白，他們的眉毛很像，看的眼神也很像。”

    “所以您就結識了魏池？”

    “得了吧！”陳昂不屑：“要是沒有點事情，誰會為了長得有那點像就去認識個沒家世，沒本事，還滿腦袋之乎者也的家夥？”

    “那真想知道，”索爾哈罕忍不住憤怒：“您究竟是為了什舍不得她，要橫中間？”

    “沒有舍不得她，”陳昂語氣冷淡：“隻是想給的故事，不要露出沒有耐心的表情，很短。”

    “和秦王都是現今的皇太妃養大的，先前宮並不太平，女太多，於是皇太妃每都要囑咐和秦王老實一點，就連陪讀的林瑞也囑咐老實一點。但的確不是一個老實的，經常要闖禍，還要招惹惹不起的，大的禍事一旦出來，都是林瑞主動的幫擔待。就想，有這個傻瓜幫和皇弟頂罪也是好事情，又想著他也許是為了討好母妃和皇太妃。直到有一，他為了袒護，惹惱了父皇，要被譴出宮的時候，他突然偷偷的麵前哭了，了很多聽不明白的話。”陳昂象描述一件很遙遠的事情：“他他喜歡，做這多隻是為了和一起，還有，他宮外等。”

    “那一瞬間，不是太明白他的意思，但是感到很恐懼，卻又很欣喜，好像發現了一樣新鮮的東西，而這個東西又離不遠，隻是今才知道罷了。然後他就出宮了。”

    “然後呢？”索爾哈罕隻聽過燕王的風流韻事，但還真未聽過這樣的事情。

    “然後？他宮外等了五年。”陳昂輕輕的敲著陳舊的桌麵：“這五年，的某種欲望突然被激發了起來，那種感情也不再變的若即若離，用們女的話來，那就是愛吧？”

    “再然後呢？”

    “再然後就離宮了，進了這所宅邸，他如諾言的等著，們住了一起，也就是現全下都知道是斷袖的原因……”陳昂笑了：“……公主，您怎不問最後呢？”

    索爾哈罕別過臉。

    “最後，他成親了，逃去了江南……”陳昂盯著索爾哈罕：“去了一個全新的地方，過另一個生活，成了另外一個。”

    “不明白您為何要和這些。”

    “您當然明白，！”陳昂重重的拍自己的心上：“是被他引誘的！他引誘了，甚至他愛遠超過愛他，但是最終呢？現也引誘魏池，她和一樣什都不懂，但是注定會某一被感動，然後以為自己找到了幸福，但是最終呢？”

    “您不應該拿您的故事來揣度們的未來。”

    “是？”陳昂冷笑：“您的聲音已不像剛才那般理直氣壯了呢。”

    “不一樣！”索爾哈罕突然控製不住自己的怒火，狠狠的推了陳昂一把：“們經曆過什知道？是怎樣克服萬難來到中原見她的，知道？？”

    “當然知道，”陳昂抓住索爾哈罕的手：“們和經曆的一樣多，但是老實的告訴，一點用也沒有，像這樣的，像林瑞這樣的，都不是愛的料！”

    “那隻有是？隻有是？”索爾哈罕努力掙脫了陳昂的手。

    “？”陳昂哈哈大笑起來：“不會讓魏池再受們這些的引誘，不想看到同樣的事情再發生一次。特別是！”陳昂指著索爾哈罕的臉：“剛才那副誌必得，勇往直前的表情和林瑞真像啊！知道這樣的表情眼有多可笑？能怎樣？等成功的把魏池帶到漠南，然後再厭倦她，毀了她的生？再由把這個奇賤無比的故事傳回中原講給聽？讓坐這間老屋子再聽一次？不可能！告訴！這是不可能的！”

    “憑什這樣揣測？”索爾哈罕怒不可遏。

    陳昂愣了一下，隨即又哈哈大笑了起來：“隔壁的房間就有一套行李，如果不是，就放棄的榮耀，家族和皇位，帶上它和魏池走。”

    “！”索爾哈罕大聲：“……以為不敢？”

    陳昂轉過頭，挑釁的看著她。

    索爾哈罕快步走進間，間的家具很簡單，桌幾上果然放著一個不大的包裹。包裹是棕色的，布料泛出陳舊的光。索爾哈罕的手指碰到布料的褶皺的時候，她終於冷靜了一點。

    ……但最終還是拿起那個包裹抓手。

    “……公主，流眼淚了？”陳昂倚門口，看著索爾哈罕的一舉一動：“拽得那緊，怎不打開看看是什？”

    索爾哈罕擦了擦臉，解開了包裹的活扣，奇怪的是麵並無細軟，隻露出一角白色的棉布，等抖開白色的棉布時，一件完整的汗衣展開來，上麵遍布著幹涸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