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宣和六年底，芒碭山群山銀裝素裹，鵝毛大雪還在不停的飄。山野別人了連個鳥也不見蹤影，有錢的沒錢的都忙著在家過年呢！

    磨山南山腳下一處草房內，灶台邊一個七八歲的少年在灶膛添著柴。看到灶台上水開了，霧氣繚繞。把灶台上熱騰騰的藥倒入一隻大黑陶碗內，送到炕邊。

    “媽，喝藥了。”

    臥病在床的婦人不停的咳嗽，臉上通紅的。炕邊木盆的草灰上，痰已見血。婦人捋了捋亂發接過碗，吹了吹喝了一大口，被嗆了一下，又咳了起來，一口氣喘不上來。孩子連忙拍著婦人的背，好一會兒才慢慢平靜下來。婦人把藥喝了下去。

    “涯兒，今年過年你爹怕是又回不來了。”婦人自言自語道。

    “娘，爹做生意怎整年整年不回家？別的生意人都回來了。”

    婦人撫摸了兒子的頭頂“想你爹了？”

    “想，我長怎大就見過我爹三次。爹每趟回家都給我買好多好吃的，好玩的，還給壓歲錢，還教我本事，我都練得熟得不能再熟了，他也不回來看看我練得對不對。我想我爹！”涯兒哽咽著。

    婦人病了有年頭了，年來越發的沉重了，還常常咯血。她怕自己支撐不了太久了。孩子非常懂事，雖然聰明異常，學什會什。近年來教他的《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經》、《大學》、《中庸》都會背了，但畢竟還理解不了太多。這可怎辦呢？

    婦人歎了口氣，看看堂前梁上掛著許多的魚幹，肉幹。心想：孩子雖，終究不會被餓死了。於是眼睛又亮了。不管怎講，終究得讓孩子知道自己是誰。

    沉寂了許久，婦人開口了：“涯兒你知道你爹娘姓什叫什，幹什的？”

    “我爹叫李遠，我娘叫李高氏。我爹是做買賣的。”涯兒想都沒想回答道。

    “涯兒把你的鏢拿給娘看看。”

    涯兒由黃鼠狼皮縫製衣服的袖子拿出兩支鏢來，遞給了娘。

    “涯兒你看這鏢上是什字？”

    “我還真不知道這上麵有字呢。娘，這個字是不是讀滾呀。”涯兒驚奇的問道。

    “對，袞字就是讀滾。你真聰明。”

    “那這鏢上怎會有這個袞字的呢？”

    “你還嘛，娘身體老不好，家什事都要靠自己，什事都要仔細了。”

    “娘，俺知道了。”

    “你爹叫李袞，而不是李遠。你爹做的是沒本錢的買賣！”

    “俺爹是強盜！”

    “聲點，強盜並不生是強盜，而是這個世道逼的。”

    “我叫高蓮，是邳縣城落第秀才高俊的女兒。你外祖父有兄弟七個。世代為手藝商之家。你外祖父從聰慧，外曾祖父盼他有個前程，讓他讀私塾，考上秀才後，數次考試再沒有進一步。於是成為落第秀才。家再也沒有錢供他繼續讀書了。後來碰到你外祖母賣身葬父。於是外曾祖父就把他買了下來。就胡亂的跟你外祖父成了家。你外祖父也斷了再考的念頭，教教蒙童。一發的過過平淡的苦日子，倒也無事。

    可自從生了我這個丫頭。過了數年你外祖母一直沒有再生。從我記事起，我爺爺奶奶、各位叔伯、伯母嬸娘一概沒有好臉色，稍有口角，就是“丫頭片子，賠錢貨，絕屁股。”

    所以娘時候沒有朋友。也不敢隨便出門。俺爹從此也窩囊的很，家人一罵，便低了頭。好似做了大的錯事、醜事，不敢回哪怕回一句嘴。俺娘更加的媳婦，越發的謹慎微，在家不敢稍有差池。生怕公婆叔伯不高興，俺爹休了她。

    俺爹是七個兄弟中房子分的最差的。倒是俺娘是個苦人家出身。自也不怕苦，什都會幹，擔水澆地、養雞取蛋、取草做飯沒有什做不好的。

    俺爹教書，俺娘持家，對外陪著心，一直相安無事，日子過的倒也舒心。